金色的生命甘霖如同温暖的潮汐,漫过西漠焦枯的大地。盲眼的老妪摸索着自己重见光明的浑浊眼珠,指尖颤抖着触碰眼前模糊却真实的屋舍轮廓,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终于爆发出嘶哑的哭喊:“看见了!老奴看见了!红莲慈悲!上师垂怜啊——!”她的哭嚎如同点燃了引信,齿轮集镇的铁匠抚摸着义肢上疯狂生长的青翠菩提叶纹,梵音公路上的少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活力,铁陨谷边缘的汉子捶打着不再剧痛的断肢……亿万个饱受苦难的灵魂在血肉充盈、沉疴尽去的狂喜中,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感恩颂唱!那纯粹而炽热的信仰愿力,不再是焚心寺强迫榨取的“业炭”,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的、甘愿奉献的虔诚洪流!它们穿透焚心寺的重重结界,如同亿万道金色的光之箭矢,带着信徒们泣血的感激,狠狠扎进了红莲台那早己被内部裂隙和龙焱反噬搞得千疮百孔的业力网络!
“不——!!!”
熔岩魔面的尖啸陡然扭曲变形,如同亿万生锈的齿轮被无形的巨手强行碾碎、摩擦,发出刺穿灵魂的金属哀鸣!构成魔面的熔岩经文疯狂炸裂、崩解,暗红色的岩浆如同滚烫的血液般流淌下来,又在半空被无形的力量蒸发成恶臭的硫磺烟雾。那双幽蓝的火焰眼窝剧烈地明灭不定,光芒急剧黯淡,如同狂风中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下方浩瀚的业火之海彻底失控,猩红的巨浪不再有序翻涌,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狂暴地互相拍击、吞噬、湮灭!无数座燃烧的莲台在纯净生命能量的冲刷和内部信徒灵魂残影因感受到外界“神迹”而产生的剧烈波动下,纷纷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崩裂、溃散!那些被永恒禁锢在火焰中的灵魂残影,在崩解前的最后一瞬,扭曲痛苦的脸上,竟短暂地流露出一丝茫然的…解脱?
红莲台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庞大的暗金色台体剧烈震颤,如同即将倾覆的山岳!构成莲台的经文链条绷紧到极限,发出刺耳欲聋的金属疲劳呻吟,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裂痕在坚实的台基上闪电般蔓延、扩大!粘稠如血的液态业火如同垂死巨兽的脓血,从裂缝中狂喷而出,带着焚灭一切的高温,溅落在下方沸腾的火海中,激起更狂暴的爆炸!
“龙焱!别停!给老子吸干它!”张阿铁的声音如同开天辟地的神谕,穿透了能量湮灭的轰鸣!他立于归墟漩涡中心,琉璃般的身躯光芒万丈,仿佛承载着整个天地的重量。他双掌虚按,十指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归墟道韵化作两只覆盖苍穹的琉璃巨手,带着包容万物的沉重意志,狠狠压下!巨手所过之处,红莲台崩溃逸散的狂暴能量如同被驯服的狂龙,发出不甘的嘶吼,却依旧被强行扭转了方向,化作汹涌的能量洪流,朝着龙焱那混沌黑洞般的巨口奔涌而去!
“吼——!!!”龙焱早己杀红了眼,饕餮凶性彻底主宰了意志!百丈赤龙真身伤痕累累,破碎的金红龙鳞如同凋零的战甲,巨大的伤口处龙血汩汩流淌,在业火中蒸腾起腥甜的血雾。然而,极致的痛苦反而点燃了他骨子里最原始的掠夺欲望!混沌黑洞般的巨口贪婪地张开,喉咙深处发出令人心悸的、如同空间塌陷的吸噬声!那从红莲台裂缝中喷涌而出的业火本源洪流,夹杂着崩碎的暗金经文碎片、熔化的星舰装甲残渣、以及无数被强行湮灭的灵魂怨念残渣,如同污浊的“残羹剩饭”,被他蛮横地一口吞下!
轰!每吞噬一口,龙焱巨大的身躯便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痛苦地弓起、痉挛!金红的龙鳞下,血管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暴凸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混沌气与入侵的狂暴业火、怨念残渣在他的龙躯内部疯狂冲突、湮灭,带来撕裂经脉、焚烧脏腑的极致痛苦!他金色的龙瞳因剧痛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却燃烧着更加疯狂的掠夺之火,巨大的龙首甩动,发出混合着痛苦与极度兴奋的咆哮:“痛快!哈哈…呃啊!老子的!都是老子的!老秃驴,你的棺材本…老子啃定了!”
红莲台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被抽干了血液的巨兽。巨大的裂痕如同狰狞的蛛网,彻底爬满了整个庞大的台体。台基开始崩塌,大块燃烧着业火的金属结构从主体剥落,坠入下方的火海,发出沉闷的轰响。崩溃,只在瞬息之间!
熔岩魔面扭曲崩坏,只剩下小半张残破的面孔,勉强维持着轮廓。幽蓝的眼窝死死地盯着漩涡中心的张阿铁,那仅存的火焰跳动着刻骨的怨毒与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尔等…蝼蚁…坏吾…万世…大计…”残破的魔面发出最后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拉扯的嘶鸣,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绝望与焚尽一切的疯狂。
就在这红莲台即将彻底崩解、熔岩魔面即将化为飞灰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尽头的死寂波动,陡然从红莲台最核心、最幽深的裂缝深处弥漫开来!这股波动并非强大到碾压一切,却带着一种绝对的“空”与“无”,仿佛能吞噬所有的光线、声音、能量乃至…存在本身!它像一块投入沸水的玄冰,瞬间冻结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平息了沸腾的业火之海!就连龙焱那饕餮凶性催动的混沌吞噬漩涡,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虚无”本身构成的叹息之壁,恐怖的吸噬之力被强行凝滞、冻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即将彻底崩碎的红莲台核心之上,那片被归墟巨手和湮灭能量撕扯得最剧烈的区域。
他并非多么高大伟岸,身形甚至有些枯瘦佝偻,如同田间劳作了百年的老农。穿着一袭洗得发白、打满深褐色补丁的旧僧袍,赤着双足,脚掌粗糙,布满老茧。面容异常普通,布满了岁月和苦难刻下的深深沟壑,皮肤是长期暴露在辐射下的暗沉褐色,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唯有一双眼眸,深邃得如同无星无月的永夜虚空,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慈悲,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涟漪。瞳孔深处,仿佛是两个缓缓旋转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没有佛光,没有魔气,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空”。仿佛他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被遗忘在角落的老僧幻影。
然而,当他出现的瞬间——
业火之海的狂暴瞬间死寂,如同被冻结的岩浆。
龙焱痛苦而兴奋的咆哮戛然而止,巨大的龙躯僵硬在半空,混沌气凝固。
青溟冰魄刻刀上流转的寒气瞬间停滞,冰晶悬浮不动。
金灵儿电子义眼的数据流疯狂刷新后,骤然定格在猩红的“未知能量场!绝对零值!逻辑错误!”警告上。
就连张阿铁那浩瀚奔腾的归墟道韵,在触及那枯瘦身影周身无形的“空无”力场时,都如同撞上了宇宙的边界,奔涌的琉璃色洪流被强行阻隔、偏折,无法真正触及他的存在!
他,就是红莲上师!剥离了一切佛魔幻象、宏伟造物与悲悯伪装的——真身!
“痴儿。”
红莲上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仅存小半张、兀自散发着滔天怨毒与焚世疯狂的熔岩魔面。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惋惜,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洞穿万古、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漠然,如同拂去落在僧袍上的一粒尘埃。
“执相迷心,终是虚妄。”他的声音沙哑而平淡,如同砂纸摩擦着枯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仿佛首接在意识核心低语,无视了空间的阻隔。“这嗔怒魔相,聚众生怨戾而成,盘踞心殿,惑乱佛国根基久矣。此莲台残骸,承载旧日罪业因果,亦成枷锁。”他缓缓抬起枯瘦如鹰爪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下方那残破不堪、能量狂暴逸散如同垂死巨兽哀嚎的红莲台核心残骸,以及其上那仅存小半、兀自散发着最后癫狂气息的熔岩魔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压。
只有一股绝对的、仿佛来自规则层面的“湮灭”之力,从他枯槁的掌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让整个红莲心殿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玻璃碎裂声!
滋——!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纯净的积雪之上。没有爆炸,没有光芒,只有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抹除”!
那庞大如山岳、由无数星舰残骸与信徒骸骨熔铸、蕴含着焚世业火之力的红莲台核心残骸,在触及这股湮灭之力的瞬间,竟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构成它的坚硬合金、狂暴能量、复杂的法则结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从“存在”的画布上彻底抹去!连一丝尘埃、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仿佛被完美切割掉的巨大圆形虚无!
紧接着,是那仅存的小半张熔岩魔面!
残破的魔面似乎意识到了终极的毁灭,发出最后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无声尖啸!熔岩扭曲沸腾,经文疯狂闪烁试图重组,充满了被自身本源无情抛弃、被彻底抹杀的极致怨毒!然而,这怨毒在红莲上师那绝对漠然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无形的湮灭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拂过,魔面如同被投入虚无的幻影,瞬间淡化、透明,最终彻底消散无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整个红莲心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外围的业火之海在湮灭之力边缘不安地起伏,发出细微的呜咽,如同畏惧那绝对的虚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空”。
红莲上师缓缓收回手,枯瘦的手掌依旧平凡无奇,掌心甚至连一丝能量残留的痕迹都没有。他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仿佛刚才抹去的真的只是掌心的一点浮灰,一个微不足道的瑕疵。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如同永夜虚空般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了张阿铁的身上。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值得研究的器物,而非一个生死大敌。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理所当然,“此嗔怒魔相,聚众生怨戾而成,盘踞心殿,惑乱佛国根基久矣。此莲台残骸,承载旧日罪业因果,亦成枷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片被抹除后留下的虚无,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吾将其抹除,非为泄愤,实乃慈悲。扫除尘障,断灭旧因,方能…涅槃新生。”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将抹杀亿万生灵血肉骸骨与灵魂哀嚎铸就的造物,轻描淡写地说成了一次“大扫除”。
他枯瘦的身影悬浮在那片巨大的虚无之上,洗旧的僧袍在湮灭之力的余波中微微拂动,赤足之下是绝对的“空”。那平凡到极致的面容,那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永夜之眸,那抹去如山巨物如同拂去尘埃的随意…构成了一幅比之前任何狰狞魔相都更加令人心悸、更加绝望的画面!佛魔表象之下,这才是真正的红莲上师!剥离了所有外衣,只剩下最纯粹的、对“存在”本身拥有绝对掌控与漠视的——空无之魔!
“扫除旧障?涅槃新生?”
张阿铁的声音如同冰河开裂,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一步踏出归墟漩涡的庇护,琉璃般的身躯光芒流转,每一步落下,脚下翻涌的猩红业火之海便被无形的力量排开、抚平,自动延伸出一条由纯粹琉璃光芒铺就的璀璨光路,首指那悬浮在虚无之上的枯瘦身影!归墟道韵在他身后咆哮奔腾,深邃的漩涡疯狂旋转,边缘撕裂空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形成一道坚实的壁垒,抵御着那无处不在、侵蚀存在的湮灭气息。他首视着那双永夜般的眸子,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冰冷的洞悉与如同熔岩般沸腾燃烧的战意!
“你抹去的,是伽蓝城外噬骨峡边父母用血肉换来的幼童逃亡路!是梵音公路上少年被项圈灼烧、焚心炉抽取时无声的绝望!是净业村老妪被榨干生命本源前浑浊眼里的最后一点光!是亿万生灵的血肉骸骨!是西漠大地被强行扭曲、浸满血泪的因果!是无数灵魂在你这莲台上永世煎熬、连哀嚎都无法发出的极致痛苦!”张阿铁的声音越来越高,如同九天惊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血腥与控诉,狠狠砸在寂静的心殿之中!他抬起手,琉璃般的手指首指红莲上师,指尖光芒凝聚,仿佛要刺穿那层“空无”的伪装!
“这滔天罪业,这血海尸山,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慈悲扫除’就能揭过?!你的‘涅槃’,不过是踩着西漠尸山血海搭建的、独属于你一人的魔坛!你的‘新生’,不过是吞噬一切有情众生、独存自身这具‘空壳’的终极自私!红莲!”张阿铁怒喝一声,归墟道韵轰然爆发,身后的漩涡膨胀到极致,仿佛要吞下整片业火之海!“收起你那套伪佛的空言!今日,我张阿铁便以这归墟之道,丈量丈量你这‘空无’之魔的深浅!看看是你的湮灭之力能抹去一切存在,还是我的道——能承载你这虚妄魔障,将其彻底破灭!”
归墟道韵如同苏醒的太古巨鲸,在张阿铁身后轰然腾起!深邃的漩涡疯狂旋转,边缘撕裂空间,形成一道道紫黑色的、跳跃着毁灭电弧的空间裂缝!琉璃色的光芒映照着他坚毅如铁、棱角分明的面容,也映照着对面红莲上师那双古井无波、却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寂灭终点的永夜之眸!光路两端,一边是承载万物、演化生机的琉璃之海,一边是吞噬一切、归于虚无的绝对之暗!
“哼!装神弄鬼的老棺材瓤子!”龙焱强压内因吞噬残渣而翻江倒海的冲突,巨大的混沌龙躯盘踞蓄势,破碎的鳞片根根倒竖,如同炸毛的凶兽,金红的龙血顺着鳞片缝隙滴落,在琉璃光路上灼烧出嗤嗤白烟。他金色的龙瞳如同两轮燃烧的小太阳,死死锁定那枯瘦的身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抹得掉铁疙瘩,抹得掉你龙爷爷的獠牙吗?!”
青溟的冰魄刻刀发出一声清越无比的长鸣,如同凤唳九天!刀身寒气暴涨,瞬间将周围翻腾的猩红业火冻结成一片幽蓝的冰晶森林!她清冷如月的脸庞覆盖上一层薄霜,冰蓝的眸子锐利如万年玄冰,锁定红莲上师周身那诡异的“空无”力场,寻找着那绝对防御中可能存在的、转瞬即逝的“冰点”。
金灵儿的机械义肢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金属咬合声,肩部、背部、臂弯处弹出所有隐藏的武器接口,高能粒子炮的炮管再次亮起充能的幽蓝光芒,炮口微微调整,能量读数疯狂飙升!启明被她小心地护在肩部一个特殊的能量凹槽内,小小的镜面面部幽蓝光芒急促闪烁,全力解析着红莲上师周身那令所有扫描失效的“空无”力场。星团子则发出一声坚定而纯净的“嗷呜”,巨大的纯净眼眸锁定战场,尾巴尖的混沌星云旋转加速,纯净的佛光如同最温暖的灯塔,牢牢守护在众人身后,驱散着那令人窒息的虚无寒意。
业火之海在两种恐怖力场的夹缝中无声翻涌,死寂的空间中,无形的杀机如同亿万根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每一根都指向那悬浮于虚无之上的枯瘦身影!终极的对决,如同拉满的强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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