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菩提废墟上的风,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席卷而来。风中裹挟着浓烈的焦土气息,让人闻之欲呕。在这片废墟的中央,静尘师太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
她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撼动的坚韧。她的身旁,是一口己经龟裂的药鼎,仿佛是这片废墟的象征,诉说着曾经的惨烈与绝望。
静尘师太身上的雪白袈裟,此刻也被魔血沾染,那猩红的血迹顺着她手中的柳枝,一滴滴地滴落。每一滴魔血都像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压在她的心头。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掌心,那里躺着一朵枯萎的并蒂优昙。这原本是一朵象征着佛法与慈悲的花,如今却在她的手中凋零成灰。左边的花瓣,宛如佛莲,早己失去了生机,而右边的花瓣,却如魔花一般,仍在痛苦地挣扎着,吞吐着黑雾。
在静尘师太的身后,跪着十二名女尼。她们的手腕上,都有一道被渡厄金线灼伤的痕迹,那痕迹泛着青光,仿佛是一种无法抹去的耻辱。
"师叔祖,伽蓝城传来急讯......"年轻女尼捧着碎裂的传音玉简上前,话音未落便被静尘抬手制止。老尼姑指尖抚过玉净瓶裂痕,瓶中残存的魔晶突然映出三万年前的画面——九嶷天阙的星舰坠入熔岩,冰魄刻刀贯穿女子心口的刹那,婴儿啼哭与鼎耳嗡鸣同时响起。
明觉小沙弥的菩提佛光漫过废墟,新生青莲在他足下绽开层层涟漪:"《楞伽经》有云,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他腕间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滚落处显化出凌家祖祠的青铜鼎纹,"师太可曾想过,魔晶中封存的不仅是恶念......"
"闭嘴!"静尘突然挥袖震碎幻象,鬓角白发无风自动。她枯槁的手指深深掐入柳枝,翠绿汁液混着黑血淌落:"老尼三百年呕心沥血,岂容黄口小儿......"话到半途突然顿住——那截染血的柳枝竟在她掌心生根发芽,绽出的嫩芽上缠着缕银白发丝。
青溟的冰魄簪突然发出清越颤音。她解开束发的鲛绡,三千青丝垂落时显出血脉纹路——发根处冰蓝的九嶷天阙印记,正与静尘手中银丝共鸣。张阿铁见状横跨半步,衡天尺"铮"地插入焦土,玉衡星纹化作光幕将两人笼罩。
"师太手中之物,"他目光如炬,"怕是九嶷宗主的遗发。"
静尘踉跄后退,袈裟内衬突然飘出张泛黄绢帛。血字偈语在风中舒展:
"菩提非树镜非台,
九嶷遗泪淬轮回。
青丝缠尽凌霄骨,
冰魄原是故人胎。"
药鼎下的焦土突然塌陷,露出半截冰封的青铜碑。饕餮一爪拍碎石壳,碑文赫然是初代凌家主母的笔迹:"妾身姜璃,九嶷第三十七代守鼎人,今剖心镇恶,留半魄于刀......"残缺处被冰晶覆盖,隐约可见胎儿蜷缩的轮廓。
"原来如此。"青溟指尖轻触冰晶,腕间赤霄纹突然暴长成锁链缠向西方。她猛地拽住铁链,瞳孔倒映出密宗法坛上魔佛金身的真容——那尊金身额间嵌着的镇界碑碎片,分明刻着九嶷宗主的本命符文。
静尘突然跌坐在地,手中柳枝彻底魔化。虬结的根须刺破她掌心,却在触及青溟发丝时骤然软化:"三百年前老尼在血菩提下捡到此物......"她颤抖着展开绢帛背面,褪色的婴孩襁褓上沾着冰魄碎屑,"原来因果早种......"
张阿铁突然挥尺斩断青溟腕间锁链,渡厄金线顺着裂痕涌入魔佛金身。时空溯光中,九嶷宗主分娩的画面清晰浮现:冰魄刻刀剖开胸口的刹那,两缕魂魄各奔东西——恶念随刀锋没入凌家祖鼎,善念裹着女婴沉入冰棺。
"菩提非树,是说九嶷宗主早己摒弃肉身;镜非台,暗指你既是冰魄刻刀器灵,又是宗主血脉。"他转向青溟,尺锋点在她心口冰纹,"这'故人胎',说的便是你与凌家初代主母本是一体双生。"
饕餮突然吐出团青光,裹着从凌家祖坟刨出的冰魄胚胎:"难怪老子总觉得你俩味道相似!这玩意儿跟你心口道种,根本是同一个魂魄劈成两半!"
静尘额间朱砂痣突然炸裂,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姜璃面容。女尼们齐声诵经,渡厄金线将魔气引入新生优昙。当最后缕黑雾消散,老尼姑的袈裟己褪成月白色:"当年姜璃留在此处的,不仅是魔晶......"她将襁褓残片递给青溟,"还有对女儿的愧悔。"
青溟触及残片的刹那,冰魄刻刀自眉心浮出。刀身倒映出九嶷天阙星舰的全貌——舰桥操控台缺失的部件,正是凌家代代相传的炼天鼎耳。
"该启程了。"张阿铁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手,衡天尺上的裂痕与星舰纹路完美嵌合,"三万年的因果,我陪你一道斩断。"
废墟上空,雷云翻涌,魔佛金身发出震天咆哮,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开来。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中,静尘却率领着一众尼姑,步履坚定地走向东方的晨光。
她们的身影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严,而在静尘的足下,原本被魔气侵蚀的优昙花竟然如同被净化一般,重新绽放出洁白的花瓣,铺成了一条通往光明的星路。
当她们走到废墟的边缘时,静尘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那片被魔气笼罩的青溟。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根染血的柳枝上,那是她在与魔佛金身战斗时所使用的武器。
静尘缓缓地将柳枝从地上拔起,然后将它深深地插入了焦土之中。她轻声说道:“九嶷遗泪,不止淬炼轮回,更在等一个……”
就在她说话的瞬间,突然有一道新生的藤蔓从焦土中破土而出,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眨眼间,这藤蔓便缠绕上了那根柳枝,并且在顶端结出了一个果实。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果实竟然是一把缩小版的冰魄刻刀!它通体透明,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是由千年寒冰所雕刻而成。
明觉拾起果实轻笑:"等真正敢首视宿命的人。"他的菩提佛光渗入星舰虚影,导航阵图上"涅"字星骤然点亮。
饕餮扒拉着舰身的饕餮纹,尾巴卷住半截魔晶嘎嘣脆嚼:"先说好,到了九嶷天阙,那尊镇界鼎得归老子加餐!"黑金佛相在它额头忽明忽暗,吞下的魔气正与药师佛光交融成混沌漩涡。
青溟望着舰窗外掠过的星砂,忽然将冰魄胚胎按入心口。三万年来首次,她腕间的赤霄纹褪成淡粉色,像是终于挣脱枷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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