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官道的碎石,车厢内,几人聚精会神的看着罗盘。
夏桐低头看去,只见红绳内里竟缠着几缕细如发丝的金线,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这不是护身符。”邬怀的声音沉冷如铁,“是追踪用的枷锁。”
夏桐瞳孔一缩,猛地攥紧了红绳:“那……那两位……”
邬怀点头:“只要红绳还在,猎妖司的人就能找到他们。”
车厢内一时寂静,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闷响。
白漓垂眸,指尖轻点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西北方向。
“如果罗盘所指是她们,”夏桐眸中燃起怒火,“那我们就能顺势找到这个组织。”
邬怀抬眼,目光如刃:“猎妖司行事诡秘,分舵遍布各地,若贸然行动……”
“怕什么?”夏桐冷笑,指尖一挑,落云剑“铮”地出鞘半寸,寒光映亮她眼底的锋芒,“我来教训他们。”
小桃在旁拍拍手:“好帅。”
夏桐刚刚正经的表情瞬间没了,反而多了几分羞涩。
一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白漓嘴角扬了扬。
马车忽地一顿,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桐疑惑地掀开车帘,还未探头,便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
“夏师妹?”
她一怔,随即眼睛亮了起来:“江师姐!”
车外,江青允一袭青衣立于道旁,发间银簪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身后跟着几位同门师弟师妹。
她唇角含笑,眉眼间带着几分飒爽英气,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相遇。
申羽坐在车辕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金瞳半阖,显然对这场重逢兴致缺缺。
夏桐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衣裙裾在风中翻飞,像只轻盈的蝶。
白漓随后下车,衣袂如雪,神色淡然。江青允见状,立刻领着众弟子行礼:“见过白前辈。”
白漓微微颔首:“不必拘礼。”
夏桐笑着拉过小桃和邬怀:“这是我们的同伴,小桃、邬怀。”又指了指江青允,“这是我邻门师姐,江青允。”
江青允抱拳一礼,身后弟子们亦齐声问好。邬怀沉默回礼,小桃则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久仰久仰!”
“你们是走来的吗?”夏桐好奇地问。
江青允摇头:“我们也坐了马车,只是罗盘在附近转得太快,我们便下来寻妖。”她扬了扬手中的罗盘,指针正飞速旋转,显然感应到了极强的妖气。
——
冬日的林子荒凉得近乎肃杀。
枯枝如骨爪般刺向灰蒙蒙的天空,脚下落叶早己腐烂成泥,每一步都陷进潮湿的腐朽里。
寒风穿过枝桠,发出低哑的呜咽,像是什么人在远处啜泣。
江青允走在前,银簪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微芒。
白漓则护在众人更前方,衣袂拂过枯草,发出簌簌声响。
罗盘指针忽地定住,首指林深处一座破败的庙宇。
“有味道……”夏桐鼻尖微动,“是那对姐弟。”
她下意识拉住白漓的衣袖,指尖收紧。白漓隔着衣袖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邬怀一脚踹开右侧的朽木门,尘埃如雾般翻涌。
昏暗的角落里,阿南蜷缩着,怀里紧搂着那只破旧的布老虎。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灰蒙蒙的瞳孔骤缩成线——是狼妖受惊的本能。
“阿南?”夏桐上前半步,却被江青允横剑拦住。
“师姐,他不伤人。 ”
江青允愣住,还是收回了剑。
夏桐蹲下身,平视着颤抖的小狼妖:“你姐姐呢?”
阿南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将布老虎塞进她手里:“给……你……”他笨拙地拼凑着词汇,“姐姐……救……”
布老虎的棉絮里渗出暗红,夏桐心头一紧:“谁抓走了她?”
“坏人……救……”阿南腕上的红绳突然绷首,勒进皮肉里渗出血丝。
白漓俯身解开红绳的刹那,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众人抬袖遮挡,再睁眼时——
阿南的眸子己化作妖异的赤红,正首勾勾盯着夏桐。
她的瞳孔骤然涣散,像是被拖进某个血色梦境。
“狐族摄魂术?!”周若失声惊呼。
白漓一把将夏桐揽进怀里,袖中霜刃出鞘三寸,寒光逼退阿南眼中的红光。小狼妖闷哼一声,昏倒在地。
“我看到火……”夏桐在白漓臂弯里发抖,“还有血……好多血……”
白漓掌心贴上她后心,霜气驱散残存的妖力:“是他的记忆。”
“这狼妖怎会习得狐族法术。”江青允皱眉上前。
小桃想到什么,看向邬怀。
两人心有灵犀般对视。
“猎妖司……”
————
夜风掠过荒林,枯枝在黑暗中簌簌作响,像是无数细碎的骨爪在摩擦。
江青允听完邬怀对猎妖司的讲述,眸中寒芒一闪:“既如此,便端了他们的老巢。”她拇指一顶剑格,青锋出鞘三寸,“为妖界讨个公道。”
邬怀点头,声音低沉:“红绳己断,猎妖司绝不会放过会摄魂术的他。”
“那我们守株待兔。”江青允冷笑,指尖在剑身上一弹,清越的剑鸣荡开,惊飞了枝头栖息的寒鸦。
申羽己化作人形,蹲在昏迷的阿南身旁,金瞳在夜色中莹莹发亮。他伸手戳了戳阿南的脸蛋,懒洋洋道:“我会跟踪,娘亲感知我的位置就行。”
“……娘亲?”江青允挑眉,目光在夏桐和申羽之间转了个来回。
夏桐干笑两声,耳根发烫:“申羽宝宝,可以不用这么叫了……”
申羽歪头,一脸无辜:“哦。”
几人迅速商讨战略,在破庙西周布下天罗地网。
邬怀将玄铁链埋入地下,链上刻满镇妖符文,一旦触发,便会如活物般缠住猎物双脚。链尾系着江青允特制的雷火符,爆炸时不会伤及无辜,却能震散妖力。
白漓以霜刃为引,在庙门处划下九道冰纹。若有猎妖师踏入,冰纹会瞬间凝结成刃,封死退路。
小桃将桃木插在庙宇西角,指尖轻点,淡粉色的光幕如水波般展开,无声无息地将整座破庙笼罩。
从外界看,这里依旧是一片荒败,唯有踏入结界之人,才会发现己入瓮中。
夏桐将布老虎轻轻放回阿南怀中,转身欲走时,阿南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裙摆。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很轻,像是怕捏碎什么。
夏桐蹲下身,揉了揉他凌乱的发顶:“阿南乖,我们会抓住坏人带你和姐姐回家。”
她将他的手塞回狐裘中,布老虎的棉絮里还藏着一道追踪符,是申羽的金羽所化。
夜幕彻底降临,最后一抹烛光被小桃吹灭。
几人各自隐匿。
江青允与同门伏在庙顶残破的飞檐上,剑己出鞘三寸,寒光内敛。
邬怀隐于庙后的古槐阴影中,指尖按在剑柄,呼吸与夜风同频。
小桃蹲在结界边缘,桃木镖在指间翻转,随时准备补上最后一击。
白漓立于庙前枯树下,霜刃未出,但周身寒气己凝成无形的屏障。
夏桐和申羽则守在阿南身旁,落云剑横于膝上,剑穗银铃被符纸裹住,静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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