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表面那熟悉的幽光仅仅是一闪而逝,其上某个极细微,顾长风从未留意过的古老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再次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平平无奇的古朴模样,静静地躺在顾长风手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或者只是随口吃掉了一颗味道不错的糖豆。
整个过程,从鬼火停顿到主动投入画卷,快到不可思议,行云流水,自然而然,仿佛那鬼火本就属于画卷的一部分。
霎时间,战场上那令人窒息的阴寒气息消散一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剩下先前那些被冻结的倒霉修士还保持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成了冰冷的雕塑,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而顾长风,则高举着那幅刚刚吞掉了一尊火祖宗的画卷,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双眼圆瞪,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仿佛被施了最顶级的定身法。
这是什么情况?
这火祖宗认亲来了?
狂暴的灵力波动停歇了。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消失了。
绚烂夺目的法术光芒也黯淡了。
整个万骨窟战场边缘,陷入了一种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数百双眼睛,来自烈阳宗,来自玄阴谷,来自那些隐藏在暗处准备趁火打劫的散修,此刻都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顾长风。
这个刚刚还在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的炼气期小修士,以及他手中那幅此刻看起来依然平平无奇,却刚刚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之事的画卷之上。
目光中充满了审视,贪婪,震惊,困惑,以及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火热。
“我靠。”顾长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瞬间从极度的懵逼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然后又被架在熊熊烈火上反复烧烤,从里到外透心凉,又滚烫得快要自燃。
这画卷,今天算是给他整了个惊天大活儿。
“完了。”顾长风心中哀嚎一声,脸都绿了,“这下,是真玩脱了。爷爷我刚当完战场时尚大师,现在又要客串唐僧肉了吗?”
“吱吱!”寻宝鼠在他怀里,小爪子哆哆嗦嗦地拽着他的衣襟,黑豆般的小眼睛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惊恐。
身后,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沉寂之后,陡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与喊杀声,其声势比之前双方火拼还要猛烈数倍。
“那小子有古怪!定是得了能操控幽冥鬼火的至宝!”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那画卷是我的!”
烈阳宗和玄阴谷的修士,此刻竟是空前默契地暂时放下了彼此的仇怨,甚至连那些被冻成冰雕的同门都顾不上了,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又像是见了骨头的饿狼,一个个眼睛通红,朝着顾长风逃跑的方向疯狂追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的道理。
顾长风亡魂皆冒,神识疯狂扫视,试图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他知道自己这点修为,一旦被那些红了眼的筑基期修士追上,连塞牙缝都不够,怕是会被瞬间轰杀成渣。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际,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极其荒诞却又似乎是眼下唯一救命稻草的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般冒了出来——聊天群,火柴人。
“死马当活马医了。”顾长风牙一咬,心一横也顾不上什么惊世骇俗了。
他此刻己是穷途末路,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神识疯狂涌动,他不再是试图催动画卷,而是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观想着聊天群里那张令他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精神污染级别的火柴人表情包。
他不断在意识中点击放大,将所有的精神力都聚焦在那简陋的线条和那句嘲讽力拉满的歪扭大字上。
“轰—!”
远比上次边境战场更为凝实更为清晰,也更为巨大的虚影,毫无征兆地在万骨窟血色与阴云交织的天幕上凭空凝聚。
依旧是那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无背景。依旧是那个孤零零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萧瑟孤寂到极点的火柴人背影。
最要命的还是火柴人头顶那一行歪歪扭扭,却散发着无尽嘲讽与蔑视,仿佛能穿透灵魂,首击道心的血色大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jpg】
每一个字都巨大无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性光辉,清晰无比地映照在下方每一个追红了眼的修士瞳孔之中。
那股熟悉的,来自更高维度的,蛮横不讲道理的精神冲击,再次降临。
“哐当!”“噗通!”
此起彼伏的兵刃落地声和修士失足跌倒的声音,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面前,显得那般突兀而滑稽。
无论是气势汹汹的烈阳宗弟子,还是阴狠毒辣的玄阴谷修士,此刻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一个个动作僵硬地停了下来,保持着各种追杀施法或者准备捡便宜的姿态。
成百上千双眼睛,炼气期的,筑基期的,全都下意识地,茫然地,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恐惧。
缓缓抬起头,如同见了鬼一般,望向天空中那个巨大得离谱,也荒诞得离谱的火柴人表情包。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才为什么要追那个炼气的小子?
天上那玩意儿…它说我们是垃圾?
无数个混乱的问号,伴随着一种被莫名伟力强行按头冷静,甚至连心中那股因至宝而起的贪婪与杀意都被瞬间浇灭大半的荒谬感,如同瘟疫般在每一个修士心头疯狂滋生蔓延。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笼罩万骨窟,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之审判震慑得魂不附体之时,天空中的异变并未就此结束。
“咔嚓—轰隆隆!”
毫无预兆地,原本只是阴云密布的天空,陡然间电闪雷鸣。
无数道粗壮如水桶的紫色闪电,如同狂舞的银蛇,在浓厚的云层中肆虐穿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雷声是如此的密集,如此的狂暴,仿佛九天之上的雷神在尽情宣泄着祂的怒火,又像是在为那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进行最隆重的伴奏。
恐怖的天威伴随着那嘲讽力MAX的巨大火柴人,双重打击之下,饶是那些自诩心志坚定的筑基期修士,此刻也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这漫天的天雷滚滚,来得是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却又去得如此迅速。
前后不过短短数息之间,当那最后一道撕裂天际的闪电隐没之后,天空又恢复了先前的阴沉,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雷暴只是一场幻觉。
但那火柴人,依旧高悬。
顾长风知道,这是聊天群那帮活宝的手笔,但他也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神识强度,强行观想并投影出这玩意儿,己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剧痛,神识消耗更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最多七息。”
趁着所有修士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异象震得七荤八素,心神失守的千载难逢之机,顾长风爆发出了生平最强的求生欲。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看准了先前亡命奔逃时神识扫过的一处不起眼的嶙峋怪石夹缝。
他整个人缩进石夹缝,取出包裹石笋的石笋皮,疯狂的使用敛息诀,将自己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做完这一切,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而天空中的火柴人虚影,也在第七息悄然来临之际,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伴随着一阵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凭空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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