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珍珠项圈上时,辣条号己经碾过养殖场的碎贝壳向远处出发。
陈芹把后视镜上的贝壳风铃调了个方向,看它把朝阳切成菱形光斑洒在仪表盘上。
招财团在苹果堆成的猫窝里打哈欠,项圈珍珠沾了鱿鱼干的碎屑,随车身颠簸滚出细碎的响。
沿着高速路肩的野径前行,隔离栏的爬山虎垂下翡翠帘幕。
沿着高速公路护栏下的阴影前行,腐烂的轮胎堆里钻出几丛野草莓。
陈芹降下车窗伸手去够,指尖将将触到红果时,整片灌木突然簌簌摇动——原来是刺猬家族在搬运过冬粮,小爪子推着浆果滚动的模样,像极了地铁口卖糖炒栗子的推车。
「留两颗给我当路费呀。」
她对着刺猬屁股喊,回应她的是淘金者兴奋的吠叫。
土狗不知从哪刨出个交通锥,顶着橘色头盔在路基上疯跑,惊飞了电线杆上打盹的斑鸠。
招财懒洋洋团在仪表盘上,独眼跟着晃动的穗状挂饰左右转动,那是用珍珠和贝壳串成的风铃。
招财突然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猫须颤动着捕捉风里的讯息——那是稻穗的沙沙声,混着未成熟的青涩谷香。
陈芹猛踩刹车,老头乐碾过野莓丛的声响惊起白鹭,雪羽掠过挡风玻璃时,她看清了藏在防护林后的金色海洋。
「前面有片阴凉地——淘金者上车,要换个方向。」
「汪!」
淘金者把狗头探出车窗,金毛被风掀成蒲公英,南洋珠做的项链撞得叮当响。
转过坍塌的隔音墙,燥热空气突然沁入水汽。
陈芹急刹时,惊起蛙声一片。
她扒着方向盘瞪大眼——远处高速公路桥墩组成的钢铁森林里,竟藏着百亩青黄相接的稻田。
稻穗低垂如翡翠珠帘,风掠过时翻起层层浪涛,把阳光筛成跳动的金币。
「早该想到的!高速沿途一般都是耕地。」
她捶了下喇叭,惊起白鹭两三行。
那些雪影掠过收割机生锈的钢铁巨臂,在机身投下转瞬即逝的花纹。
西台联合收割机沉睡在田埂上,轮胎深陷淤泥,仿佛随时会惊醒的钢铁巨兽。
转入林间土路时,蝉鸣像突然拧开的淋浴头浇下来。
陈芹打开车窗,任湿热的风灌满车厢。
后视镜里闪过几丛野芋头叶,叶片背面凝结的水珠让她想起便利店冷藏柜。
「想吃冷饮…」
转过弯道的刹那,整片金色的海洋撞进视野。
稻田在风里起伏,稻穗还裹着青涩的淡黄,像亿万支蘸了蜂蜜的毛笔悬在半空。
陈芹熄火跳下车,运动鞋陷进田埂的刹那,惊起十几只碧绿的纺织娘,这些小家伙振翅时洒落的晨露,在裤脚洇出深色的云朵。
「是水稻!大米饭!我来啦~」
她赤脚跳下田,凉泥从趾缝溢出的触感,像踩进外婆刚揉好的糯米团。
招财率先蹿进稻浪,橘色身影时隐时现像团流动的火焰。
陈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田垄,裤脚扫过稻叶沾满晨露。
指尖抚过青涩的谷粒,微刺的触感让她想起外婆纳鞋底的顶针。
这具丧尸化的身体竟还记得,米香钻进鼻腔时舌头会微微发紧。
穗尖泛着嫩黄的稻浪随风俯仰,淘金者蹿进去便没了顶,只剩金毛在稻叶间忽隐忽现,活像条游弋的锦鲤。
招财矜持地蹲在田埂,爪尖却偷偷勾住垂下的稻穗,将谷粒当逗猫棒拨弄。
陈芹掐下粒青稻放嘴里嚼,乳白的浆汁在舌尖漫开,甜味淡得像融化的云絮。
「再晒半个月就甜了。」
她弯腰轻嗅稻香,穗尖绒毛蹭过鼻尖的触感,像被谁用羽毛笔写了封情书。
三年前囤积的泰国香米早吃完了,最后那碗粥的滋味还黏在记忆里——母亲总说粳米煮饭更弹牙。
淘金者己经冲进田埂撒欢,狗爪掀起的泥点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招财优雅地蹲在灌溉渠边,肉垫试探性地拍了拍水面,突然被跃起的泥鳅吓得炸毛,差点甩进渠沟。
「小心变成落汤猫。」
陈芹笑着拧干被狗爪溅湿的衣角,指缝间漏下的水珠在稻叶上滚成珍珠链。
巨型收割机像钢铁巨兽蹲在田垄尽头,驾驶舱玻璃己经碎裂。
陈芹踮脚摸了摸比她还高的轮胎,橡胶表面晒出的裂纹里钻出几株狗尾草。
钥匙居然还插在启动孔,锈迹斑斑的仪表盘上贴着张便利贴:「媳妇来电粥煲好了——老赵 2023.7.28」
「赵师傅,借你机器一用。」
她对着生锈的后视镜合十,后腰别的钢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开工!」她甩开麻绳扎起长发,灰白指尖拂过操纵杆的锈斑。
丧尸的怪力在此刻派上用场,卡死的齿轮被硬生生掰回原位。
当引擎发出老牛般的嗡鸣时,淘金者吓得叼着稻穗窜上田垄,狗毛炸成蒲公英。
陈芹对着后视镜咧嘴:「现在我是稻田女战神,你们俩——」
话音未落,招财己经蹲在粮仓口,尾巴拍打节奏准备接粮。
青稻卷入钢铁齿刃的刹那,整片田野都在震颤。
陈芹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虽然丧尸不会流汗。
谷粒瀑布般倾泻进粮仓的轰鸣中,她忽然笑出声。
以前躲在被窝看《农机科普》,玩收稻子小游戏的自己,绝对想不到会驾驶着钢铁巨兽,为猫狗屯粮。
收割机碾出第一道轨迹时,惊了田鼠全家,沉寂许久的土地再次迎来了轰鸣。
陈芹跟着节奏哼起走调的歌,看稻浪在锋刃前驯服地躺倒,谷粒如金雨落进储粮仓。
「天乖怪~地乖怪~可爱可爱~有花就开~」
招财在翻卷的稻杆间扑蝶,珍珠项圈沾满草屑;
淘金者追着惊惶的蚂蚱狂奔,项圈上的金珠晃成虚影。
「留神!」
她突然急刹,收割机险险避开田中央的稻草人。
褪色的碎花裙随风飘荡,塑料脸被晒成融化的蜡像,却还固执地举着驱鸟幡。
陈芹跳下车,把珍珠手链系在它手腕:「送你当新首饰,可比彩带时髦。」
正午太阳最毒时,五袋新米己码在车斗。
陈芹瘫坐在稻草堆上编蚂蚱,稻杆在灰白指间翻飞,惊觉手艺竟比生前还灵巧。
「都这是小时候我爷爷教的。」
她给招财的项圈添了只草编蝴蝶,橘猫扭头去咬,结果滚进松软的谷堆。
招财蹿上米堆又滑下来,在白色斜坡上留下梅花状的猫爪印。
搬运过程变成闹剧。
陈芹刚扛起第一袋米,招财就跳上米袋当监工,猫爪有节奏地拍打包装袋打拍子。
淘金者非要帮忙拖拽,结果狗绳缠住收割机的履带,扯得整辆车都在咣当响。
「你俩是拆迁办派来的吧?」
她第N次解开缠在方向盘上的狗绳,把最后两袋米垒成临时餐桌。
午后雷雨来得猝不及防。
陈芹在车里躲雨,看雨帘在挡风玻璃上织出流动的瀑布。
招财团在仪表盘上舔毛,每道闪电划过,项圈上的珍珠就映出蓝光。
淘金者把湿漉漉的脑袋搁在她膝头,狗毛蒸腾出的热气混着稻香,酿成催眠的醺然。
「等雨停了,」她戳着玻璃上的水痕画笑脸,「给你们做米浆喝。」
话音未落,淘金者就放了个带着米香的屁,招财嫌弃地蹿上方向盘,猫尾扫落的灰尘在光束里跳起圆舞曲。
「咦~偷吃稻子啦?」
雨停后夕阳正好卡在山坳。
看金灿灿的谷粒铺成微型梯田。
淘金者追着搬运稻种的麻雀疯跑,狗爪在泥地里踩出的脚印很快积成小水塘。
招财优雅地蹲在车前盖上,把挡风玻璃当镜子整理仪容。
装车时发现意外惊喜——粮仓角落的铁桶里,居然封存着二十斤芝麻。
陈芹捻起几粒嚼了嚼,油脂香在齿间炸开的瞬间,突然想起母亲常做的芝麻汤圆。
她抓了把芝麻撒进淘金者的狗粮,土狗吃得首打喷嚏,黑籽粘在胡须上像长了媒婆痣。
「这是上哪滚了一身稻壳?」
她笑着给招财摘掉毛里的稻壳,猫耳朵上别着朵野雏菊。
夕阳把辣条号的影子拉得很长,车载收音机突然响起沙沙声——其实是米袋摩擦的响动,她却假装调到了农业频道。
「现在插播天气预报,」她捏着嗓子装播音员,「丧尸女士家的猫狗明日适宜翻晒稻谷,记得佩戴防晒珍珠……」
招财一爪子拍在她假装拿话筒的手上,琥珀色的独眼里映着漫天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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