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症”的阴云暂时被“外藩示警”的“圣明”光辉冲淡了些许,但朱小(朱由校)的日子并未好过多少。首要难题: 起床!
不是赖床,而是起床的 仪式 。
天刚蒙蒙亮,王体乾就领着一大群太监宫女,如同训练有素的仪仗队,无声地涌入寝殿。朱小被从温暖的被窝里“请”出来,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摆弄。
“请陛下更衣。” 王体乾的声音恭敬中带着不容置疑。
然后,朱小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封建帝王的“酷刑”。
一件件衣物被捧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材质从轻柔的丝绸到厚重的锦缎,颜色从素白到明黄,上面绣着各种繁复到眼晕的龙纹、云纹、十二章纹。光是辨认哪件穿里面,哪件套外面,就足以让一个现代人崩溃。更别提那些该死的带子、扣子、玉带钩…复杂得堪比航天器的连接结构!
“等等!这带子系哪?”
“陛下,此乃中衣束带,需穿过玉环…”
“这又是什么?玉佩?挂这么多不怕腰疼?”
“陛下,此乃组佩,礼制所定,一步一响,彰显威仪…”
“威仪个头啊!重死了!” 朱小内心疯狂吐槽,感觉自己不是在穿衣服,而是在被裹粽子,还是镶金嵌玉、价值连城的豪华粽子!行动极其不便,呼吸都困难。特别是那顶沉甸甸、镶嵌着巨大珍珠的翼善冠扣在头上时,他觉得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好了没?朕…朕快喘不过气了!” 朱小忍不住抱怨,声音闷在层层叠叠的衣领里。
“陛下稍安,此乃朝服大装,祭天祀祖、大朝会方用,今日初次恢复早朝,需示隆重。” 王体乾耐心解释,手上动作不停。
“早朝?!” 朱小眼前一黑。穿成这样去上班?还要听一群老头子吵架?这比连续通宵改bug还让人绝望!
就在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件明黄色、绣有十二章纹的龙袍往他身上套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朱小内心的极度抗拒导致身体僵硬,或许是因为这龙袍本身太过宽大沉重,又或许负责穿衣的小太监太过紧张…
只听“嗤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声!
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动作僵住,目光惊恐地聚焦在朱小身上——准确地说,是他右臂腋下与龙袍连接的位置。一道半尺长的狰狞裂口,赫然出现在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明黄锦缎之上!金线崩断,盘龙撕裂,无比刺眼。
“奴婢该死!奴婢万死啊——!” 负责穿衣的小太监瞬间在地,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见红。
王体乾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浑身抖如筛糠。撕裂龙袍!这是大不敬!是足以掉脑袋甚至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整个寝殿的空气再次降至冰点,所有太监宫女都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朱小也懵了。他看着腋下那道口子,感觉冷风嗖嗖往里灌。这…这算工伤吗?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随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古代等级森严,龙袍象征皇权,破损龙袍等于亵渎皇权!这小太监怕是活不成了。
看着地上磕头磕得鲜血淋漓、吓得几乎晕厥的小太监,再看看王体乾等人惊恐绝望的眼神,一股无名火夹杂着现代人的平等观念在朱小心中腾起。一件衣服而己!至于吗?
就在王体乾颤抖着嘴唇,准备下令将小太监拖出去杖毙以谢罪时,朱小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举动。
“慌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虽然有点破音),指着裂口,“一件衣服罢了!破了就破了!王伴伴!”
“奴婢在!” 王体乾一个激灵。
“去找针线来!要结实点的!颜色…嗯,随便,金色的最好!” 朱小命令道。
“针…针线?” 王体乾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要针线?难道…难道要亲手缝补龙袍?这…这成何体统!
“快去!” 朱小不耐烦地催促。
王体乾不敢怠慢,连滚爬爬地亲自去找。很快,金线和粗针被呈了上来。
朱小接过针线,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像缝自己破洞的牛仔裤一样,对着龙袍的裂口,笨拙地、歪歪扭扭地缝了起来!动作生疏,针脚粗大,活像一条趴在明黄锦缎上的巨大金色蜈蚣。
“好了!” 朱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裂口勉强“缝合”了。虽然丑得惊世骇俗,但至少不会走光了。他满意地拍了拍那“蜈蚣疤”,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嘲道:“嗯…颇有几分…嗯…后现代解构主义风格?简约!实用!”
后现代解构主义?简约实用?王体乾和太监们完全听不懂,只觉得陛下这“离魂症”怕是又犯了,而且病得不轻!这缝补龙袍的行为,简首比撕裂龙袍本身还要惊世骇俗!
“陛…陛下…这…这恐有损天威啊…” 王体乾硬着头皮劝谏。
“损什么天威?” 朱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指着那歪歪扭扭的缝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此乃朕亲力亲为、体恤物力维艰之象征!告诉外面那些人,朕连龙袍破了都自己动手补,让他们也省着点花!懂不懂?这叫… 行为艺术 !”
行为艺术?王体乾彻底凌乱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位陛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看着陛下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虽然有点飘忽),他只能把满肚子的话咽回去,颤声道:“陛…陛下圣意高远,奴婢…奴婢愚钝…”
“行了行了!” 朱小感觉头更疼了,顶着那顶沉重的翼善冠,拖着这身补丁龙袍(他内心称之为“麻袋装”),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不是要早朝吗?走吧!让朕看看,朕的‘外藩’示警,到底惊动了多少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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