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双年展的邀请函拿在林声若手中微微发颤，烫金的意大利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的名字"Lin Shengruo"被印在"青年艺术家特邀单元"的第一位。这本该是林声若梦寐以求的时刻，可她的眉头却拧成一个死结。
"怎么了？"陈最的声音从视频通话里传来，他正在清华实验室熬第三个通宵，眼镜下的黑眼圈非常明显，但却仍敏锐地捕捉到林声若情绪的异样。
林声若将手机摄像头转向桌上摊开的材料清单："主办方要求参展作品必须包含互动元素，我的《霓虹》系列全是静态油画.….."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画框边缘，节奏又快又乱，"而且作品提交的截止日期提前了两周。"
屏幕那头的陈最听到这坐首了身体，镜片后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具体是什么要求？"
"需要观众参与完成作品最终形态。"林声若翻着邮件，"策展人建议用AR或者感应装置，但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啊.….."
"我来做。"陈最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用担心，AR交互模块，三天给你初版。"
林声若瞪大了眼睛："可你的AI算法竞赛不是下周截稿吗？还有实验室项目.….."
"来得及。"陈最己经开始在电脑上开始敲击代码框架，"把《霓虹》系列的电子稿发给我，还有你对互动效果的设想。"
他的笃定像一块浮木，让即将溺毙的林声若抓住了希望，但下一秒，担忧又涌上心头："你又要熬夜了.….."
陈最停下动作，突然凑近摄像头。这个角度让他敞开的领口和锁骨一览无余，林声若瞄见后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林声若，"他罕见地叫了她全名，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还记得高中的时候谁帮你救场的吗？"
记忆闪回到那个混乱的艺术节夜晚，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是学生会主席大人。"
"那现在该轮到男朋友表现了。"陈最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三天后见。"
视频挂断前，林声若瞥见他背后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算法图——那是他竞赛的核心架构。他根本没时间！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烫，眼睛又酸又胀。
三天后，央美数字媒体工作室。
林声若盯着平板屏幕上跃动的AR效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霓虹》系列里那些冷硬的钢筋丛林，在镜头下竟然"活"了过来——观众触碰画面任意位置，就会有温暖的色块如花朵般绽放，最终汇成一片绚烂的花海。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看着一抹橘红在灰蓝的楼宇间晕染开来。
陈最站在她身后，下巴虚虚搁在她发顶，手臂环着她操作平板调试参数。他身上带着连续熬夜后的咖啡味和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气，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透过后背传来："用了图像识别和粒子系统，算法会记忆每个触碰点的坐标，形成独一.….."
他突然顿住，因为林声若转过身，把脸埋在了他胸前。陈最的身体瞬间僵硬，举着平板的胳膊悬在半空，像台死机的电脑，再也动不了一下。
"谢谢。"她的声音闷在他衬衫里，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摆，"但你再这样透支身体，我就把代码删了。"
陈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悬空的手臂终于缓缓落下，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值得。"
这个简单的词让林声若鼻尖发酸，她仰起脸，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啊！打扰了~"一个染着粉发的女生探头进来，看到相拥的两人后夸张地捂住眼睛，"哇哦，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陈最立刻松开手，后退半步，耳根红得滴血。林声若认出来这是数字媒体系的学姐苏茜，以性格泼辣和技术强悍闻名全校。
"学姐！"她慌忙整理头发，"我们在测试AR模块…..."
"我知道我知道，虐狗模块嘛。"苏茜促狭地眨眨眼，递过一个U盘，"这是你要的威尼斯展馆3D模型，顺便——"她突然转向陈最，目光如X光般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你就是传说中的清华学神？那个用神经网络重构敦煌壁画的陈最？"
陈最微微颔首，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姿态。但林声若注意到，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着衬衫第二颗纽扣——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正好！"苏茜一拍手，"我们组缺个懂机器学习的大佬！下个月纽约有个数字艺术峰会.….."
"他没空。"林声若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他竞赛和实习..…."
陈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苏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护食啊？行吧~"她转身前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认识参展的意大利策展人Marco吗？他昨天ins上点赞了你所有作品，还私信问我要你联系方式来着。"
林声若一愣："不认识啊…..."
"奇怪，他说你们在央美讲座见过。"苏茜耸耸肩，"反正我按你规矩，没给私人微信。走了，不耽误你们...…嗯，测试。"
门关上后，工作室陷入诡异的沉默。陈最突然开始快速敲击键盘，力度比平时大了30%。
"你吃醋了？"林声若戳了戳他紧绷的手臂肌肉。
"没有。"代码越敲越快，"意大利人审美不错。"
林声若憋着笑打开ins，看到一个金发蓝眼的账号确实点赞了她近半年的所有作品。最新留言是意大利语写的"Intevole！"（惊艳！）。
"哇，他真的好懂我的风格.….."她故意拖长音调，眼睛瞄着陈最的反应。
果然，键盘声戛然而止。陈最猛地合上笔记本，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声若惊呼出声，随即被他罕见的强势震得心跳失速。
"我的。"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又低又哑，带着不容反驳的占有欲，"交互系统是，人也是。"
林声若浑身发烫，正想回应，陈最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音。陈最皱眉掏出手机查看，表情瞬间凝重："算法崩了。"
"严重吗？"
"核心模块冲突。"他快速收拾设备，眉头紧锁，"得回实验室重调参数，AR效果你先测试着，有问题随时.….."
林声若按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我送你。"
"不用。"陈最吻了吻她额头，"抓紧完善作品，别忘了.….."他顿了顿，眼神柔软下来，"你有多优秀。"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林声若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心里甜得像是灌了蜜。这个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的计算机天才，唯独在她面前会露出这样鲜活的一面。
接下来两周如同打仗一样，林声若白天修改画作，晚上测试AR效果；陈最则奔波于实验室和实习项目组，只能抽零碎时间远程调试系统。他们甚至创下了恋爱以来最长的"72小时未见"记录。
出发威尼斯的前一晚，林声若在工作室做最后的检查。手机震动，陈最发来消息：【系统压力测试通过。机场见。】
她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窗外己是华灯初上，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威尼斯的晚风中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还没走？"苏茜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给你续命。"
林声若感激地接过，啜了一口才发现是低因的："学姐太懂我了，今晚必须睡个好觉。"
"那必须的。"苏茜在她对面坐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那个Marco，我查了下。"
林声若心头一紧："怎么了？"
"他确实是策展人，但.….."苏茜递过手机屏幕，"他也是Galleria Visti的合伙人，专挖有潜力的亚洲艺术家，用超低价签长约。"
林声若倒吸一口冷气，这家画廊以苛刻的合约条款闻名，去年还爆出过压榨新人的丑闻。
"明天到了威尼斯，他肯定会找你谈合作。"苏茜皱眉，"你英文好还好说，那些意大利语合约陷阱才叫防不胜防…..."
正说着，林声若的手机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Ciao Lin! Sono Marco. Looking forward to meeting you in Veomorrow. I have a wonderful collaboration proposal for you...】（你好Lin！我是Marco。期待明天在威尼斯相见。我有个绝妙的合作提案给你.…..）
林声若和苏茜面面相觑。
"他怎么拿到我手机号的？"林声若后背发凉。
"见鬼了…..."苏茜夺过手机检查号码，"意大利的号。等等——"她突然瞪大眼睛，"上周数字艺术课是不是有个意大利交换生？总坐你后面那个？"
记忆闪回那个总是借橡皮的金发男生，林声若恍然大悟："他说要回国实习…...该不会就是Galleria Visti？"
"靠！"苏茜爆了句粗口，"这是有备而来啊！你明天一定要和陈最一起行动，千万别单独.….."
话音未落，林声若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陈最：【临时状况。航班改签明早第一班，可能赶不上开幕式。保护好自己，别乱跑。】
林声若的心顿时沉到谷底，这意味着她将独自面对那个别有用心的策展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
"完蛋了。"她喃喃道，"我的意大利语只会'谢谢'和'救命'..…."
苏茜一把握住她发抖的手："没事，听着，我有办法。我表哥在威尼斯美院读博，我让他明天去机场接你。"她快速发着消息，"还有，把陈最做的AR系统备份给我，我连夜加个紧急联络按钮。"
凌晨三点，当林声若拖着行李箱离开工作室时，苏茜还在电脑前奋战。她递给林声若一个U盘："植入成功了！长按画面任意位置三秒，会自动发送定位到陈最手机，同时触发警报声。"
"学姐.….."林声若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别矫情。"苏茜摆摆手，"记住，无论Marco说什么，都别当场签任何文件。等陈最到了再说。"
威尼斯机场的混乱超乎想象，罢工的出租车司机、瘫痪的行李系统、还有怎么也连不上的WiFi。林声若攥着手机，在拥挤的到达大厅西处张望，寻找苏茜说的"穿红色卫衣、举着中文名牌"的表哥。
"Lin！"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到的却不是预期中的亚洲面孔——一个高挑的金发男人正朝她走来，蓝眼睛在阳光下像亚得里亚海般闪烁。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西装，与周围休闲的游客格格不入。
"Marco Visti."他伸出手，笑容迷人，"What a pleasure to finally meet you in person!"（终于见到你本人了，太高兴了！）
林声若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根本没告诉他自己航班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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