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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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归墟之音

 

地窖入口上方那片吞噬了枪声与凶手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块。

硝烟的刺鼻气味混合着靛蓝藤蔓碳化的恶臭、浓重的血腥,在狭小的空间里翻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死寂。

只有唐晚星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沈翊压抑的粗重喘息,以及叶棠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叶棠!叶棠!”唐晚星抱着怀中冰冷的身体,无声的呐喊在撕裂的喉咙里翻涌。

叶棠的脸颊毫无血色,琥珀色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嘴角和指尖残留的鲜血刺目惊心。刚才那声断弦的终极绝响,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灵魂之火。

沈翊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捂住左肩胛骨处不断涌出鲜血的弹孔,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

剧痛和内伤让他的视线阵阵发黑,但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受伤的鹰隼,依旧死死锁定着入口上方的黑暗。那只缩回阴影的黑色战术靴,袖口一闪而逝的银线云纹……像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不是秦姨!是另一个!一个潜伏更深、更致命的存在!

“咳……”沈翊喉头滚动,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

他强迫自己冷静,用未受伤的手艰难地从腰间抽出止血绷带,牙齿配合着,粗暴地勒紧肩头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晚……星……”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的声音,突然在唐晚星怀中响起。

唐晚星浑身剧震,猛地低头!

叶棠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极细的缝隙,琥珀色的瞳孔涣散失焦,仿佛蒙着一层厚重的灰翳。她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别……碰……琴……弦……”

“叶棠!你醒了?!”唐晚星的眼泪瞬间涌出,混合着脸颊上的灰尘和血污滚落。她紧紧抓住叶棠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叶棠的目光似乎费力地想要聚焦在唐晚星脸上,却又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开,茫然地投向虚空。她的瞳孔深处,似乎倒映着无数破碎、混乱、无声嘶吼的靛蓝色光影碎片。

“声……音……”叶棠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好……多……声……音……在……抽……空……”她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刚刚凝聚起的一丝神采瞬间溃散,眼睛无力地再次闭上,呼吸变得更加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

“叶棠!”唐晚星的心瞬间沉入冰窟!叶棠的状态……根本不是普通的昏迷!她像是被无数混乱的“声音”撕扯着灵魂!是那靛蓝藤蔓临死前的反噬?还是断弦时释放的终极声波脉冲对她的伤害?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感应,如同黑暗中浮现的萤火,被唐晚星捕捉到了!

不是听觉,而是纯粹的感知——一股极其精纯、冰冷、带着强烈破坏意志的能量残留,如同无形的轨迹,正从入口上方的黑暗中缓缓消散!

是那颗狙击子弹留下的“声音”烙印!子弹撕裂空气的轨迹、蕴含的动能、以及开枪者瞬间凝聚的杀意……都化为一种独特的“声音”印记!

唐晚星几乎是本能地抬头,视线穿透地窖的阴影,循着那即将消散的“声音”轨迹,死死锁定入口上方黑暗中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那里,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金属高速摩擦空气留下的高频震颤余韵!

“上面……左……左三……石缝……”唐晚星用尽全身力气,从嘶哑剧痛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手指艰难地指向感知锁定的方向!

沈翊眼神骤然锐利!

没有丝毫犹豫,他强忍剧痛,用未受伤的手臂猛地撑地,身体如同猎豹般弹起!右手闪电般拔出备用手枪,枪口带着决绝的杀意,毫不犹豫地朝着唐晚星所指的、入口上方左侧第三块青石砖的细微缝隙,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急促的枪响在地窖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子弹精准地钻入石缝,溅起一串刺眼的火花和石屑!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

“嗖!”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如同某种昆虫甲壳般的金属飞镖,带着凌厉的劲风,从入口上方另一个完全相反方向的阴影死角中,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射向沈翊毫无防备的后心!

声东击西!致命的陷阱!

唐晚星的瞳孔因极度惊恐而放大!

她想尖叫预警,但撕裂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沈翊刚刚开枪,身体重心不稳,旧力己去新力未生,根本无法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唐晚星喉咙深处那颗刚刚被“光河之引”暂时压制、却并未消失的冰冷“朽根之种”,仿佛被那枚偷袭飞镖蕴含的杀意和高速破空的“声音”刺激,猛地剧烈搏动起来!一股不受控制的、狂暴混乱的声波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她喉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没有具体的音调,只有一片无形的、高频扭曲的声波乱流,如同失控的盾牌,瞬间笼罩了她身前的小片区域!

“叮!”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玉磬轻击的脆响!

那枚射向沈翊后心的漆黑飞镖,在距离他身体不足半尺的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高频震颤的墙壁,猛地一滞!

飞镖表面流转的幽光瞬间紊乱、黯淡!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枚由特种合金打造、足以洞穿钢板的致命飞镖,竟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反复揉捏、扭曲,在空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瞬间变形、碎裂,化作一捧细小的金属碎屑,簌簌洒落在地!

沈翊猛地回身,看到这一幕,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他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入口上方的黑暗中,似乎也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入口上方的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沉默地蠕动着,散发出冰冷的敌意和一丝被打乱计划的恼怒。那神秘人显然没料到唐晚星在如此状态下还能爆发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沈翊迅速调整位置,将虚弱的唐晚星和昏迷的叶棠挡在身后,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入口上方的每一寸黑暗。肩头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眼神中的锐利丝毫未减。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淌。每一秒都充满了窒息的压力。

突然——

“啪嗒。”

一个轻小的物件,从入口上方的黑暗中掉落下来,砸在沈翊脚边布满灰尘和血迹的青砖地上。

不是武器,也不是暗器。

那是一枚极其古旧、边缘磨损严重的青铜钱币。钱币上布满了深绿色的铜锈,但隐约可见一面刻着模糊的云纹,另一面则是一个扭曲的、如同眼睛般的符号。

钱币旁边,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飘落。

沈翊没有立刻去捡,枪口依旧警惕地指着上方。片刻,确认没有新的袭击后,他才极其谨慎地弯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拈起那张纸条。

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用极其工整、却透着冰冷机械感的打印字体:

“钥匙己归位,心枢待启。‘光河’尽头,静候‘归墟’之音。勿寻,勿念,静待终局。”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特殊墨水印下的、极其微小的标记——齿轮与扭曲琴弦交织的抽象图案!

沈翊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图案……与叶棠速写本上那幅琴弦绞索人偶的涂鸦,以及青铜传声枢(VII)构件的风格,如出一辙!

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入口上方那片黑暗。那里,早己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空气在缓缓流动。神秘人如同鬼魅般出现,留下警告和谜题,又如同鬼魅般消失。

唐晚星的目光也死死盯在那枚青铜钱币和纸条上。

“钥匙己归位”?什么钥匙?“心枢待启”?是指那个被摧毁的青铜构件(VII)还是别的?“光河尽头”?“归墟之音”?这些词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思绪。最让她恐惧的是纸条上那个标记——扭曲的琴弦!

那是叶棠的涂鸦!难道叶棠的噩梦,从一开始就与这个神秘组织有关?!

就在这时,她喉咙深处那颗冰冷的“朽根之种”再次猛烈搏动!但这一次,搏动中除了那沉重的撕裂感,还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遥远彼方的……冰冷共鸣!如同在回应那纸条上的“归墟之音”!

这种撕裂感不断加大,她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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