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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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找到你了

 

冰冷刺骨、散发着浓重腥臭和化学异味的湖水,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瞬间淹没了陆沉的感官。

巨大的水压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耳朵里充斥着沉闷的轰鸣和气泡破裂的嘶嘶声。污浊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只有身体被湍急水流裹挟、翻滚的失重感提醒着他尚未坠入深渊。

背上的沈翊如同沉重的锚,昏迷的唐晚星在他臂弯里冰冷绵软。

求生的本能让陆沉在灌了几口腥臭的污水后,爆发出残存的力量!他双腿拼命蹬踹,仅剩的意识死死抓住一个念头:向上!必须向上!

冰冷的湖水刺激着伤口,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就在他肺部如同火烧、眼前开始出现大片黑斑时——

哗啦!

一阵剧烈的颠簸和翻滚后,巨大的水压骤然减轻!

陆沉的头猛地冲破水面!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水雾涌入他灼痛的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他贪婪地喘息着,咸腥的湖水混合着血沫从口鼻中喷出。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极其宽阔、水流汹涌的地下排污管道中央!

管道顶部是巨大的、布满锈蚀和冷凝水的弧形穹顶,距离水面足有十几米高。浑浊的水流裹挟着各种难以名状的漂浮物,向着管道幽暗的尽头奔腾而去。

惨淡的光线从遥远的、如同针尖般的管道出口方向透入,勉强勾勒出这巨大空间的轮廓。

沈翊和唐晚星的身体在他身边沉沉浮浮。

陆沉立刻用尽力气,一手死死抓住沈翊的后衣领,另一只手环住唐晚星的腰,用双腿踩水,勉强维持着三人的浮力。冰冷的湖水不断带走体温,失血和疲惫如同冰冷的锁链,正一点点拖拽着他沉入永恒的黑暗。

“不能沉…不能…”陆沉牙齿打颤,意识在冰冷的湖水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

他强迫自己观察西周。管道壁异常光滑,覆盖着厚厚的滑腻苔藓,根本无处攀爬。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顺着水流,被冲出那个遥远的出口。但那出口之外,是更加广阔的密歇根湖,是“青铜心枢”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有…正在苏醒的“渊瞳”!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目光扫过身边漂浮的、自己那个残破的背包。

背包被水流冲开,里面散落出一些零碎物品——几块能量棒包装(早己泡烂)、一个防水袋装着的平板电脑残骸(屏幕碎裂)、还有…几圈缠绕在一起的黑色**强力绝缘胶带**!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星,瞬间在陆沉脑中亮起!

没有时间犹豫!

他松开环住唐晚星的手,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探身抓住那几圈绝缘胶带!

冰冷的湖水让他的手指几乎失去知觉,但他死死抠住!然后,他艰难地调整姿势,将沈翊沉重的身体拉近,用牙齿配合唯一还能发力的左手,开始疯狂地撕扯胶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和沈翊的腰间!粗糙的胶带边缘割破了皮肤,但他浑然不觉!

接着是唐晚星!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冰冷的身体拉近,避开脖颈间狰狞的痕迹,同样用胶带将她与自己紧紧捆在一起!

三个人如同串在一起的落水者,被胶带粗糙而牢固地绑成了一个整体!

做完这一切,陆沉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不再试图踩水对抗湍急的水流,而是放松身体,任由汹涌的污流裹挟着他们三人,朝着管道尽头那片微弱的亮光冲去!冰冷的绝望感暂时被这个简陋的“浮筏”驱散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懈的瞬间——

嗡——!!!

一股比在排污通道内强烈百倍、如同宇宙巨兽心脏搏动般的引力波震荡,毫无征兆地穿透厚重的管壁和冰冷的湖水,狠狠撞入陆沉的脑海!

这震荡不再仅仅是物理的震颤,更携带着一种冰冷、宏大、充满了非人意志的信息洪流!

无数破碎而诡异的画面如同高速摄影的碎片,瞬间涌入他的意识:

幽暗无光的湖底深渊…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弦月形巨构轮廓…巨构核心,一个由无数旋转靛蓝光流构成的、如同活体漩涡般的“眼睛”正缓缓睁开…漩涡深处,无数细微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靛蓝色光点正在疯狂旋转、聚合…每一次聚合,都释放出吞噬一切的冰冷吸力…在漩涡的边缘,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人影”在无声地尖叫、挣扎、被那漩涡无情地撕扯、吞噬…那些“人影”…似乎是由纯粹的声音构成的残响!

“终焉…归墟…万籁…归尘…” 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感情的意志低语,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陆沉的灵魂深处!这不是语言,而是首接烙印在意识层面的规则宣告!

陆沉闷哼一声,眼前瞬间被无边无际、疯狂旋转的靛蓝色漩涡所吞噬!

剧痛和源自生命本能的、被彻底湮灭的恐惧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他死死咬住嘴唇,鲜血混着湖水涌出,才勉强保持住一丝清明!

这恐怖的冲击,同样如同致命的涟漪,瞬间传递到了被胶带捆绑、陷入深度昏迷的唐晚星身上!

“呃…啊——!”

唐晚星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束缚她的胶带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瞳孔深处,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混乱,而是…两团疯狂旋转、与湖底“渊瞳”漩涡如出一辙的、冰冷而纯粹的靛蓝色漩涡!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冰冷、更贪婪、更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以她为中心,骤然爆发!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光线或生命能量!

而是…声音本身!或者说,是构成声音存在的本源振动!

嗡——!!!

以唐晚星悬浮的身体为中心,一个微缩的、无形的“静默黑洞”瞬间成型!

管道内汹涌的水流声、气泡破裂声、陆沉沉重的喘息声、甚至水流冲击管壁产生的细微摩擦声…所有声波能量,如同被无形的蛛网捕获,疯狂地、无声无息地朝着唐晚星涌去!

她身体周围的湖水,诡异地平静下来,形成一个半径数米的、绝对死寂的球形区域!连水流都仿佛凝固了!

更可怕的是,陆沉感觉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任何声音,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连思维似乎都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变得迟滞!

他惊恐地看到,唐晚星脖颈间那死寂的暗红纹路,此刻如同被注入了靛蓝的活水,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蔓延、搏动!仿佛湖底“渊瞳”的力量,正通过某种诡异的共鸣通道,在她体内重塑一个更强大的“朽根之种”!

“晚星!停下!”陆沉在绝对的死寂中无声地嘶吼,绝望如同冰水淹没头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呤…铮铮铮!!!

一阵前所未有的、带着悲怆决绝与守护愤怒的弦鸣,猛地从唐晚星紧握在手中的速写本夹层里爆发出来!

是那根染血的断弦!

它并未彻底沉寂!此刻,它如同感应到了“渊瞳”意志的亵渎和唐晚星灵魂的沉沦,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的反抗!

一道凝练如实质、炽烈如熔金的金色光流,从断弦的茬口处喷薄而出!这光流不再是温暖的抚慰,而是化作了最锋利的弦刃!

嗤——!

金色的弦刃无视了冰冷的湖水和绝对的死寂力场,如同撕裂黑暗的审判之光,狠狠斩向唐晚星脖颈间疯狂蔓延的靛蓝纹路!

轰——!

无形的能量在唐晚星身体周围猛烈碰撞、湮灭!

靛蓝的漩涡和金红的弦刃疯狂交织、撕扯!

唐晚星的身体如同遭受电击般剧烈抽搐!口中喷出带着靛蓝光点的鲜血!脖颈间蔓延的纹路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墨迹,剧烈沸腾、扭曲、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崩断!那绝对的死寂力场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

“叶棠…”陆沉心中狂震!是叶棠残留的意志在对抗!

这突如其来的内部冲突,似乎激怒了湖底的“渊瞳”!

呜——!!!

一声更加恐怖、更加宏大的引力波震荡如同灭世的号角,从湖底深处滚滚而来!整个巨大的排污管道如同被置于风暴中的小船,剧烈地摇晃、呻吟!穹顶的锈蚀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伴随着这震荡,一股更加强横、更加冰冷的靛蓝意志,如同跨越空间的巨手,狠狠抓向唐晚星!

唐晚星身体周围的靛蓝漩涡光芒瞬间暴涨!金色的弦刃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迅速黯淡、退缩!叶棠的意志,在“渊瞳”本体的碾压下,节节败退!

陆沉眼睁睁看着唐晚星眼中的漩涡重新稳定、扩大,那冰冷的吸力再次增强!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他的咽喉。

就在金色弦刃即将彻底熄灭、唐晚星即将被“渊瞳”意志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震颤,突然从陆沉紧紧绑在身上的背包里传来!

是那块他在排污通道墙角污泥中发现、带有秦家族徽的暗金色金属板!

此刻,这块浸泡在冰冷湖水中的金属板,正随着湖底“渊瞳”的恐怖震荡和唐晚星体内靛蓝漩涡的搏动,同步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金属共鸣!这共鸣并非攻击,而像是一种…定位信标!又或者…是某种钥匙的共鸣?!

这微弱的共鸣,如同投入滚油锅的水滴!

即将被彻底压制的金色弦刃猛地一颤!

断弦的茬口处,最后一点金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它并未攻击靛蓝漩涡,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线,如同拥有灵性般,瞬间射向陆沉背包里那块震颤的金属板!

嗤!

金色光线精准地没入金属板中心的秦家徽记之中!

嗡——!!!

整个暗金色金属板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暖而璀璨的金色光芒!

光芒瞬间穿透了背包布料和冰冷的湖水,将周围一小片水域照亮!金属板表面的污泥被光芒驱散,繁复的弦纹和云雷纹徽记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神圣的光辉!

这光芒,带着一种古老、纯净、守护的意志,瞬间笼罩了被胶带捆绑的三人!

唐晚星身体周围那狂暴的靛蓝漩涡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瞬间凝固、迟滞!冰冷的吸力骤然中断!

她眼中疯狂旋转的漩涡猛地一滞,一丝极度的痛苦和茫然再次浮现。

陆沉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冰冷的西肢百骸,驱散了部分寒意,连意识都清明了一丝!

然而,这奇迹般的光芒似乎也彻底激怒了“渊瞳”!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引力波脉冲,如同宇宙奇点爆炸的余波,从湖底深处猛地爆发!

整个巨大的排污管道发出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呻吟!穹顶大块大块的金属结构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般扭曲、断裂、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狠狠砸向下方的水面!激起冲天的浑浊水柱!

陆沉三人被狂暴的水流和冲击波狠狠抛起、砸落!他死死抓住胶带,才没让三人被冲散!

在混乱的水柱和崩塌的金属碎片中,陆沉被水流冲得转向管道出口方向。

透过翻腾的水雾和崩塌的缝隙,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管道出口外,那片被惨淡天光映照的、幽暗的密歇根湖水。

就在那片幽暗的水域深处,距离管道出口数百米的地方。

一艘没有任何标识、通体哑光黑色、形似梭鱼的小型潜艇,正如同幽灵般悬浮在冰冷的湖水中。

潜艇光滑的顶部,一个微小的观察窗后。

一支老式黄铜单筒望远镜的镜头,正无声地、精准地锁定着排污管道出口处,在浊浪中沉浮的三人身影。

望远镜后,一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冰冷、锐利,如同审视着实验皿中挣扎虫豸的造物主。

望远镜的镜头,微微调整了一下焦距,似乎是为了更清晰地捕捉唐晚星脖颈间那明灭不定的靛蓝纹路,以及陆沉背包里那块正在散发温暖金芒的金属板轮廓。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感的低语声,仿佛透过冰冷的湖水,首接回荡在陆沉被巨大危机感攫住的心头: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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