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铜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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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铜喉舌

 

粗暴的敲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琴房单薄的门板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空气瞬间凝固,残留的琴音余韵被彻底碾碎,只剩下灯泡微弱的电流声和两人陡然急促的心跳。

唐晚星和叶棠惊骇地对视一眼。

保卫处!

在这个时间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精准地堵住了这间与世隔绝的旧琴房!

唐晚星的心沉入冰窟,校史馆的警报、那张染血的硫酸纸——最糟糕的预感正化为现实。

叶棠深吸一口气,眼中短暂的慌乱迅速被一种近乎莽撞的镇定取代。

她飞快地将那张画着痛苦挣扎人形的速写揉成一团,塞进画具箱最底层,又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用眼神示意唐晚星别说话。她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深蓝制服的男人。为首的中年人身材魁梧,面容冷硬如石刻,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保卫处长郑国栋。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些的队员,手里拿着记录本和强光手电。手电光柱毫不客气地刺入昏暗的琴房,扫过唐晚星苍白的脸、断裂的琴弦,最终定格在叶棠身上。

“叶棠?唐晚星?”郑国栋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跟我们走一趟。校史馆今晚发生了非法闯入和破坏事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唐晚星放在琴弦上的手,“尤其是你,唐晚星,有人反映听到琴房方向传出异常巨大的噪音。”

冰冷的白炽灯管将保卫处询问室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文件混合的刺鼻气味。光秃秃的水泥墙壁反射着冷光,两张硬木椅子摆在房间中央,对面是一张堆满文件的金属办公桌。

郑国栋坐在桌后,年轻队员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

“说说吧,”郑国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轮流刺向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孩,“晚上七点至八点,你们为什么会在校史馆?特别是你,唐晚星,琴房离那里可不近。”

叶棠抢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调整过的、被惊吓后的委屈和一丝无辜的急切:“郑处长,我们……我们是为了校庆的‘时空回廊’装置艺术找灵感!那个项目时间紧任务重,老班催得急!钟楼视角好,能看到整个校园的‘渊隙感’,我们就想上去看看夕阳下的效果……”

她语速很快,努力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能上去!门……门是虚掩着的!我们以为可以进去找素材!”

“虚掩着?”郑国栋嗤笑一声,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上的一个透明物证袋——里面赫然装着那把样式古旧的黄铜钥匙!

“那这把从校史馆侧门锁芯里取出来的钥匙,怎么解释?叶棠同学,这上面可只有你的指纹!”

叶棠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郑国栋的目光转向唐晚星,更加冰冷锐利:“那么你呢,唐晚星?叶棠说找灵感,你呢?跑去钟楼顶,就为了对着深渊‘练嗓子’?”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那声鬼哭狼嚎,半个校园都听见了!紧接着,馆内一级文物‘遏云尺’的独立展柜红外警报就被触发!时间点卡得可真巧啊!”

遏云尺!

唐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听说过这件珍宝,据说是代宫廷乐师用来校音的玉尺,价值连城,更是这次百年校庆“时空回廊”的核心展品!

“我们没碰任何展品!”叶棠急切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警报响的时候,我们刚跑到二楼!吓都吓死了,哪还敢乱动?”

“没碰?”郑国栋身体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眼神却更加压迫,“那这个呢?”他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正是那张揉皱的、印着暗红指印的硫酸纸!

“在警报触发点附近的地板上发现的!上面有你的指纹,叶棠!还有这可疑的污渍……初步检测,是人血!”

“血?!”叶棠惊叫出声,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不知道!我捡起护罩的时候没看到有血!真的!我发誓!”她的声音因恐惧和委屈而尖利。

“坐下!”郑国栋厉喝一声,年轻队员立刻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他看着慌乱失措的叶棠和始终沉默、脸色惨白的唐晚星,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寒意:“坦白交代,钥匙哪里来的?谁指使你们去的?遏云尺现在在哪里?那血迹又是谁的?主动交代,念在你们是初犯,又是为了校庆,或许还能从轻处理。否则……”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叶棠,“档案里留下污点,前途可就毁了。”

前途……污点……这两个词像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叶棠的心口。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的泪水,求助般地看向身边的唐晚星。

唐晚星依旧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能感受到郑国栋施加在叶棠身上的巨大压力,感受到叶棠的恐惧几乎要击溃她最后的防线。那张硫酸纸上的血指印如同鬼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冰冷的灯光下蔓延。

只有郑国栋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笃、笃、笃……如同倒计时的丧钟。

就在叶棠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即将崩溃开口的刹那——

唐晚星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恐惧被逼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她想起了叶棠速写本上那幅绞索般的涂鸦,想起了钟楼那声诡异的自鸣,想起了校史馆内那种被无形之物窥伺的粘稠死寂……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无视了郑国栋和年轻队员惊愕的目光,无视了叶棠眼中瞬间燃起的希望和更深的惊恐。她的视线越过冰冷的办公桌,仿佛穿透了墙壁,死死锁定了校史馆的方向!

喉咙深处,一种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心熔岩翻涌般的低沉嗡鸣开始酝酿。不再是《渊隙》的片段,而是融合了所有恐惧、不安、被诬陷的愤怒以及对校史馆那诡异死寂的对抗意志!她的声带以一种超越生理极限的方式剧烈震动:

“嗡————————”* (一个持续、低沉、频率不断变化的核心音,如同地脉的呻吟)

这声音并非高亢,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粘滞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询问室!白炽灯管似乎都随着这低频嗡鸣而微微震颤,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

郑国栋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眉头紧锁,年轻队员也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

紧接着,唐晚星的声音陡然拔高、扭曲,模仿着那晚钟楼自鸣时穿透石板的冰冷共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利:

“锵——!锵锵——!”* (短促、连续、极高频率的金属颤音)

这声音如同无形的针,狠狠刺入耳膜!郑国栋和年轻队员同时脸色一变,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首跳,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猛地袭来!强光手电“啪嗒”一声从年轻队员手中滑落在地。

唐晚星的演唱毫无旋律可言,纯粹是声音能量的狂暴倾泻,是混乱感知的声学具象化!她的身体随着发声而微微颤抖,额角青筋浮现,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角力:

“嘶……(模仿硫酸纸揉皱的摩擦声)”

“咚!咚!(沉重心跳,象征恐惧)”

“呜……(深渊吸力的喉音)”

“铮——!(血印刺目的尖锐拨弦)”

最后,所有的声音碎片被她强行收束、凝聚,化为一个指向性极强的、带着强烈质问和探知意念的尖锐长音,如同无形的声波利箭,狠狠射向校史馆的方向:

“咻——————————!!!”

尖锐的长音在询问室内戛然而止。唐晚星脱力般地靠在椅背上,剧烈喘息,汗水浸透了鬓角。

死寂。

郑国栋和年轻队员脸色发青,揉着刺痛的太阳穴,惊疑不定地看着仿佛虚脱的唐晚星,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如同巨大青铜编钟被轻轻叩击的嗡鸣声,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幽幽地、持续地传入了询问室!

嗡……嗡……嗡……

这声音低沉、浑厚、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质感,与唐晚星最后那道尖锐的探知长音残留的余韵,在空气中形成了某种诡异而微弱的共鸣!

郑国栋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什么声音?!”

年轻队员也是一脸茫然,侧耳倾听:“好像……是从校史馆方向传来的?像是……老式通风管道的共振?”

唐晚星的瞳孔却在听到这嗡鸣的瞬间,骤然收缩!

这声音……她“听”过!在校史馆那粘稠的死寂深处,在那些高大书架的阴影里,在她被恐惧攫住心神时,曾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忽略的、属于金属的冰冷“低语”!这嗡鸣,像是一把沉睡的、巨大的青铜喉舌,被她疯狂的声波“唤醒”了!

叶棠也听到了这奇异的嗡鸣,她惊愕地看向唐晚星,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奇异的了然。

她猛地想起什么,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揉皱的硫酸纸,不顾郑国栋严厉的目光,将其在桌面上摊开,借着刺眼的白炽灯光,手指颤抖地指向血指印边缘一处之前完全被忽略的、极其细微的压痕——那形状,赫然像是一个微缩的、结构复杂的齿轮与簧片组合的抽象图案!

“看这里!”叶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指着那个压痕,“这个印记……我在校史馆一本讲古建筑声学构造的旧书插图上见过!他们说……那是校史馆一个废弃的、能放大特定声音频率的‘青铜传声枢’的标记!那东西……就在警报触发点附近!”

她猛地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郑国栋,又看向虚脱但眼神锐利的唐晚星,“那晚……除了我们,还有别人!这血……这声音……遏云尺……都指向那个地方!”

青铜传声枢?废弃的声学构造?

郑国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死死盯着硫酸纸上那个微小的齿轮压痕,又听着窗外隐隐传来的、渐渐平息的青铜嗡鸣,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闯入者……不止两个学生!

真正的目标,是“遏云尺”!

而这两个女孩,甚至那张染血的纸,都可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或者……更可怕的现场目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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