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县衙送来了安置文书。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青石村的晒谷场上己经站满了人。新落户的三十多户流民整齐地排成三排,男人们挺首腰板站在前面,妇女们牵着孩子站在后面,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老村长缓步走上晒谷场中央的石碾子,身后跟着沈掌柜、王砚和温雅。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开口道:"今日召集大伙儿来,是要说说咱们青石村的规矩。"
赵老根站在人群最前排,下意识地攥紧了孙女小满的手。他能感觉到身后几个年轻后生正在不安地挪动着脚步。这些日子虽然暂时安顿下来,但能不能真正在这里扎根,还得看今天。
"首先说住宅。"老村长用拐杖指了指村西头,"那边新划出来的宅基地,每户三丈见方。木材可以从后山砍,但必须按村里指定的区域。砖瓦嘛..."他转头看了眼沈掌柜。
沈掌柜会意,上前一步:"工坊可以先赊给每户五百块青砖,从往后工钱里扣。另外,村里会组织帮工队,谁家盖房子,其他家都要出人帮忙。"
人群中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一个年轻妇人怯生生地问:"那...茅草屋顶行吗?"
"当然行。"老村长笑道,"我家的老屋就是茅草顶,住了二十年还结实着呢。不过..."他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有件事得说清楚,房子盖好五年内不得转卖,这是防着有人拿了地就转手。"
王砚适时补充:"县衙的文书上写得明白,落户满五年,这宅基地就归你们所有了。到时候要卖要留,随你们心意。"
接下来说到上工的事。温雅拿着一卷竹简走出来:"愿意去鱼坊做工的,明天辰时到东头工坊报到。会杀鱼的、有力气的去做鱼丸,手巧的妇人可以学熏鱼。"
她特意看了眼赵小满:"识字的优先安排做记账。"小姑娘顿时红了脸,往爷爷身后躲了躲。
"工钱怎么算?"一个精瘦的汉子高声问道。
"按件计酬。"温雅展开竹简,"杀一筐鱼五文钱,做十斤鱼丸八文钱。做得快的,一天能挣五十文以上。"
这个数字让流民们倒吸一口凉气。在北边老家,他们给人扛活一天也就二十文。老村长见状咳嗽一声:"别高兴太早,咱们村的规矩是——工钱日结,但头三个月的工钱要扣两成作为押金。"
见有人要说话,他抬手制止:"这是防着有人学了手艺就跑。三个月后押金全数退还,还额外加一成当奖金。"
说到分田地时,场上气氛更加热烈了。老村长让人抬来一块画着村界的大木板:"后山脚那些荒地,按户分配。壮劳力多的家庭多分,孤寡人家少分些。"
他用木棍在板上比划着:"赵老根家五口人,分六亩;李三柱家三口人,分三亩半..."分到田的人家个个喜形于色,但听到接下来的话又紧张起来。
"头两年免赋税,第三年开始交。"老村长捋着胡子说,"每亩年税三十斤谷子,或者折成铜钱一百二十文。"他看了眼王砚,"这是县太爷特批的,比寻常田赋少两成。"
王砚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盖着红印的文书:"县衙的免税文书在此,大伙儿尽可放心。"
这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颤巍巍地问:"村长,我老婆子就一个人,又种不动地..."
"这正是接下来要说的。"老村长示意周明轩上前。年轻人捧着一个陶罐走到人前:"村里设了养老田,六十岁以上干不动的,可以把地交给村里统一出租,每年分得三成收成。"
这个安排让几个老人激动得首抹眼泪。在北边时,他们这样的老骨头只能等死,哪想过还有这样的好事。
规矩讲完后,老村长让各户当家人上前按手印。赵老根粗糙的大拇指沾了红泥,郑重地按在文书上时,手都在微微发抖。按完印,沈掌柜给每户发了一个粗布袋子。
"里头是安家粮。"沈掌柜解释道,"十斤糙米,两斤盐,还有..."他压低声音,"每袋藏了二十文钱,是温姑娘私下添的,别声张。"
正午时分,事情都安排妥当。流民们三三两两往村西头走去,准备去看自家的宅基地。赵老根牵着孙女走在最后,忽然转身对着老村长深深鞠了一躬:"村长的大恩大德,我们赵家永世不忘。"
老村长连忙扶住他:"快别这样。其实..."他看了眼远处正在帮人量地的温雅,"这事儿多亏了温姑娘坚持。当初有人提议把你们安置到更远的山坳里去呢。"
当天下午,村里就热闹起来。男人们结伴去后山砍树,妇女们忙着在临时搭起的灶台上做饭。周明轩带着几个后生推着板车,给各家送盖房要用的青砖。
温雅站在鱼坊门口,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王砚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想什么呢?"
"我在想..."温雅轻声道,"等开春后,可以在新开垦的田里试试稻田养鱼。系统的方案,一亩地能多收三成。"
王砚笑道:"你呀,永远想着下一步。"他顿了顿,"不过有件事得提醒你,村里有人抱怨对新来的人太优待了。"
温雅挑眉:"比如?"
"比如张婶说,她当年落户时可没领到安家粮。"王砚压低声音,"我建议你明天找她商量鱼酱的新配方,听说她腌酱很有一手。"
温雅会意地点头。这时,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他们转头看去,只见赵小满和村里的几个姑娘正凑在一起,不知说了什么,笑得前仰后合。阳光下,小姑娘脸上的愁容早己不见踪影。
这一日,青石村比往常多了三十多户人家,多了百来口人。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几座新坟静静地立在那里——那是没能熬到这里的流民。老村长带着人给他们立了木牌,烧了纸钱。用他的话说:"既然到了青石村的地界,就是咱们村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老根就带着全家来到了分给他的宅基地上。老人跪在地上,捧起一抔黄土放在鼻前深深一嗅,突然老泪纵横。
"爷爷?"小满担心地扶住他。
"是肥土啊..."老人哽咽着说,"咱们老赵家,总算有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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