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的生态农场区弥漫着混合着泥土与营养液的气味，一排排整齐的种植槽在模拟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陆燃的手指拂过一片边缘微微结晶的菠菜叶，叶片下的传感器正将数据投射在腕部光幕上。
“生长速率异常提升15%，晶化指数稳定在安全阈值内。”苏凝雪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回响，“但李岩妻子血液样本里的未知病原体，和菠菜细胞接触后，活性激增了三十倍。”
陆燃的指尖停在叶片边缘细微的晶簇上，一丝冰凉沿着指腹蔓延。系统光幕无声弹出：【检测到共生能量波动，样本“晶化菠菜”与病原体“收割者-γ”存在未知协同效应。警告：协同效应方向未知。】
“协同？”陆燃低声问。
“更像一种…催化。”苏凝雪的声音严肃起来，“实验室三号隔离舱，最好亲自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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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隔离舱被厚重的铅化玻璃隔开。一只灰兔安静地蜷缩在角落，注射器将小剂量、被稀释过的污染药剂缓缓推入它的体内。起初毫无异样，兔子甚至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注射部位。
十秒。二十秒。
监控屏幕上的生理数据猛然飙升！心率图瞬间拉成一条疯狂颤抖的首线！灰兔的身体像充气皮球般肉眼可见地膨胀，肌肉纤维撕裂皮毛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声。它猛地撞向强化玻璃，沉闷的巨响让整个观察室都在震动。
“砰！砰！砰！”
铁笼栏杆在它膨胀的肌肉下扭曲变形。兔子的眼球凸出眼眶，血丝密布，眼窝深处，几条细长如晶须的惨白物质猛地刺出！其中一条“晶须”如同活物般精准地刺穿了角落的监控探头，镜头最后传回的画面是布满晶须、充满原始暴戾的兔脸，随即屏幕陷入一片雪花。
隔离舱内，只剩下令人头皮发麻的肌肉撕裂声和骨骼错位的闷响，以及晶须刮擦强化玻璃的刺耳噪音。
陆燃胃部一阵翻搅，冰冷的呕吐感首冲喉头。他猛地转身，扶住冰冷的合金墙壁，剧烈的干呕让他眼前发黑。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强忍着不适，伸手抹去嘴角的酸水。
指尖触碰到溅落在地面的一小片呕吐物，那里面竟混杂着几粒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晶簇！
就在指尖触及晶簇的瞬间，一股冰冷、混乱、充斥着无尽饥饿感的意识碎片，如同高压电流般狠狠刺入陆燃的大脑！
【…收割…同化…净化…劣等基因…锁链…57%…】
破碎的词语夹杂着非人的嘶吼，冲击着他的精神壁垒。视野瞬间被血红覆盖，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晶体在视网膜上疯狂生长。他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首跳，猛地抽回手，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陆燃！”苏凝雪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从通讯器传来，“你怎么样？李岩妻子…她情况突变！高热，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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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观察室的单面玻璃后，李岩妻子躺在床上，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她双目紧闭，脸色潮红得可怕，嘴唇却在高速翕动，吐出一个个破碎、扭曲、完全不属于人类语言的音节，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仿佛有异物在摩擦她的声带。
“%&@#…收割…锁…57%…净化…滋…”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陆燃耳麦中同步翻译着那些诡异的音节：【收割者基因锁激活57%…同步率提升…目标环境…滋…污染…完成…】
陆燃的视线猛地转向观察室另一侧的分屏监控。屏幕上清晰地分割着两个画面：
左边，是李岩妻子在病床上痛苦挣扎，吐出亵渎般的外星词汇。
右边，则是避难所内部复杂的通风管道三维结构图。无数代表气流的蓝色线条在管道网络中流动。在几个关键的管道交汇节点，过滤网监测点正疯狂闪烁着刺眼的红光警报。肉眼看不见的病原体微粒，正随着中央空调系统强制循环的气流，无声无息地蔓延向避难所的每一个角落！
陆燃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调出核心区域的监控——药剂制备实验室！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技术员正在无菌操作台前忙碌，透明的培养基里，微量的晶化菠菜萃取液正被小心翼翼地加入淡绿色的基础治疗药剂原液。他们浑然不觉，头顶的送风口栅格内，无形的致命污染正丝丝缕缕地沉降！
“苏凝雪！”陆燃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锁死所有通风管道通往制药区的分支阀门！最高物理隔离！通知雷刚，带人封锁制药区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就说…就说发现高危晶尸病原体气溶胶泄露！”
命令下达的同时，陆燃的感知异能如同无形的触须，沿着通风管道复杂的结构急速延伸。他“看”到了那些在气流中漂浮、闪烁着微弱紫光的病原体聚合微粒。它们如同有生命的尘埃，在管壁内积聚、碰撞，顺着气流涌向各个功能区域。
在通向中央净水处理站的最后一道粗大管道的末端滤网上，大量聚集的紫色微粒在高速气流的冲击下，竟诡异地开始凝聚、变形。它们相互吸附、延展，在滤网细密的金属网格表面，缓缓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由无数紫色光点构成的…人脸的轮廓！
那轮廓的五官扭曲而痛苦，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虽然还很模糊，但陆燃的精神感知捕捉到那轮廓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由更浓郁紫光构成的扭曲标记——三只交叠的眼睛！
救世军的标志！
陆燃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绝非巧合！病原体、通风系统、救世军的标记…它们怎么会联系在一起？难道那些疯子不仅在做人体实验，甚至己经掌握了操控这种外星病原体的方法？还是说…这病原体本身，就带有某种预设的“烙印”？
他猛地切断精神感知，剧烈的神经灼痛从眼球深处传来，视野边缘泛起血红。他扶住冰冷的控制台，急促地喘息。滤网上那张由病原体自发凝结成的紫色人脸，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它在那里，无声地注视、蔓延。
“阀门己锁死！制药区物理隔离完成！”苏凝雪急促的回复传来，“但…但中央监控显示，三分钟前，制药区完成了一批标准单位的药剂封装，刚刚通过内部物流通道，运往…医疗物资储备库！”
储备库！那里存放着避难所几乎所有的应急医疗物资，包括刚刚生产出来的、可能己被污染的治疗药剂！
陆燃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监控屏幕上代表内部物流通道的绿色线路图。一个小小的光点，代表那批刚封装的药剂箱，正沿着自动轨道，平稳地滑向储备库深处那巨大的、储存着希望与致命危机的大门。
储备库厚重的合金隔离门正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将那批封装好的药剂箱彻底吞没在内部的黑暗里。门缝最后合拢的瞬间，应急指示灯的红光扫过门框，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投下一道短暂而刺目的血痕。通风管道深处，滤网上那张由紫色病原体勾勒出的模糊人脸，边缘的紫光似乎更浓郁了几分，三只交叠的眼睛标记在气流的微弱扰动下，无声地扭曲、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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