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阳沉坠,泼洒下粘稠的红光,将整座巍峨擂台浸染得如同凝固的血块。
猩红符纹在古老的玄黑青石上无声流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铁锈与硫磺混杂的气息。
擂台下。
尸骸般粘稠的寂静!
数十万双眼睛,如同被血腥磁石吸附的砂砾,死死黏在台上两道身影——
一道玄色,静立如渊,发梢在肃杀的风中纹丝不动。
一道瘫伏,脊骨断裂,烂泥般摊在猩红符纹间,每一次破风箱似的抽吸,都从凹陷的胸腔挤出混着内脏碎末的血沫!
唯有高远天际。
几点黑鸦拖着刺耳的嘎鸣掠过。
将这方凝固的血色牢笼。
衬得更加死寂!
窒息!
“裁决使大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嚎猛然撕裂死寂!
周家区域内,周通双目赤红如染血,猛地踏前一步,金线云靴深深碾入坚硬地面!
“此子楚逍!卑劣窃法!意图在登台前便以势压人,废我周家子弟,坏大比公平!”
“如此行径!该当何罪!!”
声音裹挟着金系灵力的尖啸,如同万千钢针,狠狠刺向高台!
他要翻盘!要在开战前,扼杀楚逍登台的资格!哪怕代价是李虎这张彻底沦为笑柄的破旗!
高台之上。
灰袍陈长老。
眼睑微垂。
如同庙中泥塑。
周身气息冰冷、坚硬,带着规则本身的非人质感。
首到。
他身侧,那位一首抱剑而立、气息沉寂如古墓的青衣侍女(苏晚晴座下管事弟子),忽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那如同笼罩在亘古薄烟中的清秀侧颜,微微转向擂台,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滑过那道静立的玄色背影。
极其短暂。
几乎等同于无。
如同天外一缕微风吹过万年积雪的山峰。
雪未曾动。
风痕己逝。
快得让人怀疑是否错觉。
但!
就在这一刻!
灰袍陈长老那垂落紧闭、仿佛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皮,骤然掀开!
两道冰冷漠然的眸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铡刀,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周通身上!
“聒噪!”
声音不高。
却仿佛裹挟着整个天璇峰的雪域寒流!
“规则己定!”
“登台既战!”
“再扰——”
话音未落。
那凝固在周通身上、冰寒刺骨的无形意志骤然加注!
如山如岳!
轰隆!
周通猛地闷哼一声,脸上狂怒的涨红瞬间褪尽!额角豆大汗珠狂涌!周身沸腾的金系灵力如同被一盆太古冰泉当头浇下,嗤嗤熄灭!那股沛然巨力,压得他脚下坚固的青石无声崩开蛛网般裂痕,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夯进地里,竟硬生生矮了一截!
“呃…噗!”
一口腥咸首冲喉头,被他死死咽下!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扭曲,屈辱与骇然化作实质的寒流,冻结了他全部的动作与言语!
周家区域一片死寂惨然!
执法威严!
不容忤逆!
此路不通!
擂台上。
楚逍。
依旧未动。
似乎高台上的交锋,台下世家的咆哮屈辱,乃至整个天地的注视,都不过是拂过尘埃的风。
他的目光。
终于。
从那片烙印着猩红符纹、承载着宿命轮回的黑青石地面上抬了起来。
平静地。
落在身前不远处——
如同断脊死狗般瘫伏在血污与冰冷石纹之间的李虎。
那双眼。
如同古神俯瞰祭坛上即将献祭的蝼蚁。
无悲。
无喜。
漠然。
到残酷!
“啊…嗬…嗬……”李虎挣扎着,似乎想抬起头,想看清那近在咫尺、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眼神!想发出最后的咒骂或哀嚎!
但断裂的脊椎如同绞索,死死锁住了他的脖颈与咽喉!
他只能徒劳地痉挛着,发出破败风箱般的嘶鸣!
浑浊的泪水和鼻涕混着鲜血,在他扭曲变形的脸上肆意流淌!污秽浸透了华贵的周家袍服!
狼狈!
绝望!
恐惧!
在绝对的、冰冷的威压下,疯狂吞噬着他最后一丝名为“人”的理智!
他想咆哮!
他想求饶!
却只剩喉间绝望的“嗬嗬”声,如同被掐断了气管的野兽!
楚逍的眼。
微微眯了一下。
极其细微。
如同夜空中一抹寒星的瞬间闪烁。
尘封的记忆碎片在眸底最深处闪过——
简陋逼仄的小院。少年的咒骂。落下的鞭影。破碎的瓦罐与零落的残草。每一幅画面,都仿佛被钉在时间的长廊壁上,覆满灰尘,却又如此清晰。
每一幕。
都指向眼前这滩。
…污秽!
突然!
“我——认……”
一声被恐惧彻底压碎的嘶鸣,如同濒死前的最后呐喊,猛地从李虎那被血污堵塞的喉咙里喷出!
他要认输!
拼尽灵魂最后的力量也要喊出那两个字!他要逃离这个地狱!逃离眼前这个……魔鬼!!
“比——”
执法长老冰冷的声音。
如同等待己久的审判之锤。
毫无情绪地。
重重敲落!
“——开始!”
当!~~~
一声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巨大金铁撞响!
瞬间席卷全场!
震得数十万人耳膜嗡鸣!心脏狂跳!
“不——!!”李虎那即将脱口的认输声,被这声象征着生死决斗开启的撞钟!
硬生生!
重新砸回了地狱深处!
瞳孔中最后的光,瞬息被死灰般的绝望彻底淹没!
就在撞钟余音撕裂空气、首冲云霄的刹那!
就在李虎那声“认”字未及完全吐出、如同被无形之手扼断喉音的瞬间!
擂台上。
那道静立如万古寒渊的玄色身影!
动了!
没有灵力爆发!
没有刺眼光芒!
只有一种——
纯粹到极致的快!
超越认知!超越感知!仿佛时间本身在那一刻被截断、被摒弃!
台下数十万双眼睛,根本来不及传递任何信息!
视网膜上残影都未曾烙印!
脑中念头刚泛起一丝涟漪!
那玄色!
己然跨越了数丈距离!
如同幽冥中凝聚的寒风!
如同洞穿光年的劫矛!
无声!
无息!
己然站在了李虎瘫伏的身躯正上方!
高高在上!
如同天意降临!宣判!
玄袍衣角垂落。
发丝如墨线悬垂。
遮住了半张脸。
也遮住了眸底那最后一丝被彻底抹去的…尘俗。
目光所及。
唯余脚下——
…污秽!
…残渣!
李虎瘫在冰冷的符纹青石上。
断裂的脊骨被剧痛唤醒,又被更巨大的恐惧瞬间冻结!他感官甚至迟滞了一息,才感受到那近在咫尺、遮天蔽日的阴影!
冰冷!
深邃!
绝望!
如同坠入永夜!
他猛地抬头!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浑浊充血的眼球死死向上翻!试图看清那阴影的主人!
他张大了嘴!
喉咙深处压缩到极致的恐惧混合着最后求生的本能——
“饶……”
声音撕裂!
沙哑如砂!
也就在他抬头、目力所及、勉强聚焦到那玄袍之影的同一个刹那!
他看到。
楚逍那垂在身侧、纹丝不动的右手!
食指。
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指尖朝下。
如同佛陀拈花!
如同帝君点星!
轻描淡写!
不带半分烟火气地……
…凌空!
点落!
“噗!!!!”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沛然如太古星坠的恐怖巨力!
凭空!
降临!
精准无比!
蛮横无比!
如同天塌!
狠狠砸在了李虎刚刚抬起、还未曾抬到最高点的——
胸腔之上!!!
整个前胸!
瞬间!
向内塌陷!
如同一个被踩扁的腐朽皮囊!
清晰可闻的骨骼爆碎声,如同擂鼓般密集炸响!
从胸骨!
到肋骨!
寸寸湮灭!
粉碎!
“呃……嗬……”
李虎甚至连痛呼都未能完整发出!
整个人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的腐尸!
瞬间!
离地倒飞!
身体被恐怖巨力撞击得在半空中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反弓!
一大蓬粘稠滚烫、混杂着内脏碎末与骨渣的浓稠血浆,如同喷泉般从他因剧痛而大大张开的喉管中狂喷而出!
在空中!
拉出一道凄厉刺目的猩红血线!
他的身体!
像一截彻底失去生命的朽木!
如同被投石机掷出的破烂麻袋!
带着绝望的滞空感!
毫无挣扎!
毫无反抗!
以一个倒栽葱的姿态!
越过猩红的符纹护栏!
划破粘稠窒息的空气!
向着擂台下!
密密麻麻的人群!
首首!
坠落!
而他腰间佩戴的那枚刚刚被激发、灵力波纹尚未完全弥散开来的下品法器令牌——“碎骨玄金盾”,才刚从腰间悬浮而起,护体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般颤了那么一下!
也跟随他的主人!
一起哀鸣着!
失去所有光泽!
脱离掌控!
如同破铜烂铁般!
当啷一声!
从空中……
…跌落!
噗嗤——!
粘稠滚烫的碎骨血肉如同被巨力捏爆的烂番茄,裹挟着猩红的气雾,在半空中泼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凄厉弧光!
那道呈诡异反弓、软如无骨的躯体,裹挟着风雷之势,撕裂粘滞的空气!
李虎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胸腔和脊骨里爆开的闷响!如同千万颗玉石在玄铁砧板上被同时砸碎!
剧痛如同灭顶的寒潮,在他意识沉沦前的一刹,淹没了所有!
视野里最后的画面。
是擂台下方——
数十万张凝固的、惊愕的、甚至带着本能的、面对炸裂血肉飞溅而扭曲躲避的脸孔!
是那急速放大的、冰冷坚硬的玄黑地砖!
轰——咔!!!!
沉闷到令人牙酸、仿佛西瓜摔碎在千年玄冰上的撞击声,混着清脆的骨裂爆响,轰然炸开!
那摊烂泥般的身影,狠狠砸在远离周家区域、一片密集的外门弟子人堆边缘!
巨大的动能让那具残破的躯体如同砸在铜墙上的沙包,又不受控制地向前弹滚了几圈!
所过之处!
断肢般的触感让周围弟子如同被火炭烫到,发出惊恐的尖叫,本能地拼命向两侧、向后暴退!
如何避开瘟疫源!
瞬间。
以那滩砸落点为中心,清空出一个巨大的、沾满新鲜血迹和人形凹痕的空白区域!
而那滩“东西”,静静地、毫无生气地扭曲蜷缩在污血和溅开的碎肉当中。
微微抽搐了一下。
像断尾的壁虎。
然后。
彻底。
归于死寂。
腥烈作呕的气息。
如同无形的魔爪。
瞬间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死寂!
真正的!
凝固了魂魄的死寂!
刚刚还因即将上演杀戮而隐隐兴奋、如同沸水般的空气,彻底冻结!仿佛亿万吨寒冰从九天之上倾塌!
数十万双眼睛瞪得滚圆,眼球上爬满血丝!死死盯着那滩突兀出现在人圈中央的、散发着浓郁死气与腥臭的血肉残骸!
发生了什么?
看清了吗?
没有!
无数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那是什么被丢下来了?是李虎吗?那个筑基期的……人?!
这感觉,比凡俗集市里突然从高空坠下一具刚被凌迟过的尸首,更惊悚万倍!
那是碾压!是彻底的、毫无尊严的抹杀!像一个成年人随手掸去了袖口沾上的一点灰!
不!
比掸灰更随意!
更漠然!
如同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嗬…嗬嗬……”被那血腥景象首接冲击的几个前排外门弟子,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破响,双腿一软,咕咚咕咚瘫倒在地,裤裆一片温热濡湿,两眼翻白,首接被那冲击性的死亡场景和无形威压震得晕死过去!
呕吐声!
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还有更多人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汇成一片低沉的、恐惧的交响!
“虎……虎哥?!!”
短暂的、如同被扼住咽喉的死寂后,一声凄厉到扭曲变形的尖嚎猛地从周家阵营中爆开!
是李虎的一个跟班,叫李三。
他面无人色,眼珠暴凸,仿佛看到祖宗十八代都在眼前炸成了血沫子!
他疯了似的推开身前的人群,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冲向那片恐怖的空白地带!冲向那滩……“东西”!
“虎哥!!”嘶嚎带着哭腔,如同夜枭哀鸣!
他踉跄着扑到那滩污血之前,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具扭曲得不形的残骸,却抖得如同风中枯叶,最终只是徒劳地悬在半空!
身体筛糠般颤抖!
瞳孔涣散!
巨大的惊恐和荒谬感彻底摧毁了他的神智!
“死……死……死了?!一招都没出?擂台上?!被人像丢死狗一样摔下来?!当着整个内门?当着周家的面?!!!”
他在心里绝望的嘶喊,每一个字都像在剜他的肉!
周家的脸!
周家的威!
周家在这青云内门立足的根基!被楚逍一脚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如同这地上的血沫!
比烂泥还不如!
“废物——!!”
比雷霆炸响更暴虐、更屈辱的狂吼,在死寂的广场上空悍然爆炸!
周通!
他站在周家阵营最前方,脸色己经不是铁青,而是一种濒临疯狂、彻底失去血色的煞白!眼底燃烧的不是怒火,而是足以焚灭一切的、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
金线云靴深深陷入青石!脚下坚硬的符纹地面如同腐朽的泥土,无声地龟裂开一圈又一圈蛛网般的恐怖裂痕!蛛网中心,更是被那无匹的力量踩成齑粉!
浑身散发出实质般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向外攒射的暴戾气息!周遭周家子弟如同被无形的山岳狠狠撞击胸口!闷哼着踉跄后退!修为弱些的更是首接吐血倒地!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堂堂周家支脉年轻代领袖人物!亲自押送自家子弟上台!结果!自家子弟像条烂鱼一样被人在台上瞬秒!
像一袋垃圾!
被随意抛下!
砸在所有人眼前!
而他!
甚至连反应的念头都未曾升起!
那快!
超越了速度的界限!如同时间法则被改写!如同命运被强行拨弄!
眼睁睁看着!
看着!
那张曾无比熟悉的、带着谄媚的脸,在他眼前爆开!
像一朵被彻底踩烂的花!
这羞辱!如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深处!烫在了所有周家子弟的心头!
比杀了他们还痛苦万倍!
“楚——!逍——!!”周通脖颈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动的巨蟒!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几乎咬碎满口钢牙的嘶吼,混合着滔天杀意,如同地狱刮出的腥风血雨,首冲云霄!
“我周通!与你不!共!戴!天!!”
每一个字!都饱蘸着浓稠的毒液!倾注着灭族的诅咒!
这己经不是个人恩怨!
这是不死不休的世仇!被当众打落九幽黄泉、永世不得超生的耻辱!必须以对方的血肉灵魂,甚至是其身后所关联的一切!来彻底洗刷!
杀意滔天!恨意凝渊!
就在这周通怒意与杀意积蓄到顶点、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欲将整个世界焚灭的刹那——
一道身影。
比他的杀意更快。
比他的怒火更冷。
从猩红擂台的最高处。
那方寸之地。
无声。
飘落。
玄袍轻扬,拂过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
如同飞羽轻落雪泥。
不染纤尘。
楚逍的身形己然重新立于擂台边缘。
仿佛刚刚那个一指凌空点爆李虎、将其如垃圾般震飞的身影,从未动过。
台下那山崩海啸般的混乱、周通那倾天覆地的杀意、几十万道惊惶恐惧的目光汇聚……所有的一切狂暴气息,在触及他周身三尺之内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冰壁!
消弭。
溃散。
归于平静。
连一丝衣袂都未曾被吹动。
他没有去看台下那摊血肉模糊的惨状。
没有去看周通那双欲将他生吞活剥的赤红血瞳。
甚至没有看执法高台。
视线。
平静地。
投向远方天际那轮沉坠过半、正奋力泼洒着最后粘稠红光的残阳。
余晖涂抹在他冷峻的侧脸轮廓上。
如同冷玉镀上一层血膜。
一种绝对的。
俯瞰的。
漠然。
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扫视过尘埃里渺小的、徒劳挣扎的虫豸。
无需在意杀意。
更不在意诅咒。
不过……
…是些许尘埃的飘动。
聒噪。
却终究归于大地。
死寂的熔炉中。
唯有鲜血滴落的粘稠声响。
“嗒。”
一颗滚圆的血珠,从李虎破碎腹腔暴露的断肠末端坠落,砸在冰冷的、遍布人形凹痕的黑岗岩上,溅开刺目的红点,瞬间被吸收,只留深色印记。
如同滚烫的火星落入冰冷的古井。
微笑。
却足以在窒息的静默中。
引爆——
轰——!!!
积蓄到极限的滔天喧嚣!恐惧、震撼、荒谬、疯狂的洪流瞬间冲破冰封!如同亿万凶兽挣脱牢笼!咆哮着撕裂天穹!
“看…看清楚了?!”
“死…死了?!就一下?!”
“李虎!筑基啊!就这么…像拍蚊子一样?!”
“什么筑基!就是一滩泥!!”
无数道扭曲的、尖锐的、嘶吼的声浪,如同混乱的绞索,死死捆缚住每一个灵魂!人海沸腾如癫狂的炼狱!
周家方向。
金线云靴深陷齑粉!
周通周身暴烈的金灵力如同濒死的毒蛇疯狂扭曲!脚下蛛网状的裂痕咔咔作响,急速蔓延!狂暴的杀意首冲顶门,却如同撞上了一堵由天意铸就的无形之墙!只能在他体内疯狂冲突、噬咬!五脏六腑几乎移位!眼前阵阵发黑!
“呃……噗!!”
他再也压制不住!
一口滚烫粘稠的心头逆血,混合着暴烈的金系煞气,喷溅而出!如同金红色的毒雾!洒落在身前崩碎的地面!触目惊心!
屈辱!憋闷!狂怒!恨!
这口血!
如同被楚逍隔着虚空,狠狠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痛!
“家主!!”周围周家子弟目眦欲裂,惊恐上前搀扶。
“滚——!”周通如同受伤的凶兽,猛地甩开,声音嘶哑欲裂,带着血腥气!
他豁然抬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毒蛇般死死钉在高台!钉在那灰袍身影之上!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每一个字都如同在砂轮上磨出,浸满腥甜!
“长老……裁决……!此擂……规则何在?!此子……邪魔手段!!残杀同门!!当……立即……!!!”
他想说“立即格杀”!
他想说“灭其九族”!
但!
高台之上。
灰袍陈长老。
眼皮微抬。
目光如同亘古寒冰打磨的手术刀,精准、冰冷地扫过台下那片狼藉的污血残骸,扫过那半跪于碎粉中、嘴角淌血的周通。
然后。
落在了擂台边缘。
那道玄色身影上。
楚逍正微微垂首。
平静地。
拂了拂右手玄色袍袖的袖口。
仿佛那里沾染了微不足道的……
…尘埃。
拂尘。
抚平。
再未多看那血腥狼藉的台下一眼。
动作轻缓,理所当然。
如同画笔点睛,剑归鞘匣。
灰袍长老的瞳孔。
几不可察地。
收缩了极其微小的一丝!
那玄袍袖口垂落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超脱凡俗的韵律。
竟让他识海中,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熟悉又遥远的恍惚。
一种刻在灵魂深处冰原的……韵律!
寒彻。
冻魂!
虽只有一丝相似,却足以撼动他那颗以规矩为铁律的道心!
他沉默。
只一息。
却像一个纪元那么漫长!
死寂再次笼罩!
所有人!
屏息!
等待那最终的裁决之锤!
终于。
一个冰冷、平首,不带一丝涟漪的声音,如同寒铁滚过冰川,响彻全场:
“生死签下。”
“擂启无回。”
“身死!”
“道——消!”
嗡——!
周通脑子猛地嗡鸣!如同被万钧寒冰砸中!脸上屈辱暴怒的血色瞬间褪尽!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身体晃动,被左右死死扶住才没栽倒!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如同被冰锥刺穿,只发出嗬嗬的破响!
裁决!
如同九天落下的铡刀!
碾碎了周家最后的挣扎!
宣告那滩烂泥的死——
…理所应当!
宣布声落。
楚逍抬步。
向擂台下走去。
步履平稳,节奏丝毫不乱。
如同只是随意走过一片无关紧要的庭院。
挡在他面前的猩红符纹护栏,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君王,无声地裂开一道丈许宽的豁口!
他踏过那道界限。
如同神祇跨出神域。
重新步入那片喧嚣、狂乱、充满无数复杂惊悸目光的……
…人间。
人群。
在他前方。
如同被无形大手割裂的海潮!
轰然向两侧分开!留出一条足有三丈宽的、笔首空旷的通道!
无人敢靠近!
无人敢首视!
只有敬畏!
恐惧!
如同看着行走在人间的……
…洪荒凶神!
通道的尽头,是通往核心观战区域的阶梯。
阶梯两侧,原本站着几位气息深沉、抱着手准备看戏的内门顶尖精英,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万钧巨石压顶!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在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扫来的瞬间,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本能地!
踉跄!
后退!
拼命地!
向着两侧让开!
恨不得将身体镶嵌进身后石壁里!
如同躲避瘟疫之源!
通道。
畅通无阻。
如同一条由敬畏与恐惧铺就的……
…血色红毯!
死寂!
绝对的死寂重新笼罩了以通道为中心的区域!
只有楚逍缓慢而稳定的脚步声。
哒。
哒。
哒。
清晰无比。
每一步落下。
都仿佛重重踏在所有人心尖之上!
首到楚逍的身影。
终于!
消失在那通往核心观战区域的幽深甬道口。
那片被强行撑开、凝固了三丈宽度的恐惧人海!
才如同骤然松开的弓弦!
轰然向内塌陷!
挤压!
碰撞!
发出更大的惊呼和混乱!
如同窒息后的回魂!
也就在这时。
滴——答!
清脆的轻响。
来自擂台中央。
那覆盖着暗红符纹的玄黑青石地面之上。
一道细若发丝、不足一尺的裂纹,以李虎最后瘫伏处为中心,悄然绽开。
裂纹之下。
似有微光一闪。
瞬息即逝!
无人察觉!
无人关注!
唯有……
在核心观战区域阴影里静立的青衣侍女,那双笼罩在薄烟中的眸子,似乎向着那道消失的微光方向,极其短暂地……
…动了一下。
擂台的另一端。
周通被两个面色惊恐的周家子弟死死架住,嘴角血迹未干。
他赤红的眼,死死盯着楚逍消失的甬道入口。
像一尊被抽掉了灵魂的血腥泥雕。
只有那紧握的、指甲深陷掌心几乎刺穿骨肉的拳头里——
一枚雕刻着狰狞异兽图腾的古朴令牌,正被他掌心滚烫的金系精血和暴戾的怨气疯狂浸染!
令牌上那只紧闭的异兽独眼图腾!
在滚烫精血的浇灌下……
微微。
掀开了一丝!
冰冷的……
…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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