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方唐？”
一道甜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像含着蜜糖般，又有着天真的娇纵。
她下意识转身，对上一双圆润明亮的小鹿眼。
那双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因惊喜而微微颤动。
“真的是你！”
女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这一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几乎把整个京都翻遍了！”
她几步上前，蓬松的粉紫色裙摆如娇艳花瓣般绽放。
“楚灵？你也在这里？”
方唐没想到还会见到一年前的旧人。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这次婚宴主人家的身份显赫，虽不是同一个城市，但和楚灵也是同一个国家阶层的圈子。
他们之间有联系，邀请她参加婚宴很正常。
如果楚灵在这边，那么另外一个人也会在这里。
念头刚起，很快被她抛在脑后。
都是一些旧人，没必要多想。
“婚礼的主人家是我的朋友。”
她微微歪头，小鹿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方唐，像是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本来不想来的。”
她忽然笑起来，嗓音甜得像浸了蜜。
“幸好我来了，否则怎么遇得到你？”
“好久不见。”
方唐看向楚灵身上的粉紫色公主礼服。
游轮每天晚上都会举行不同主题的宴会，想必是和她一样参加今晚晚宴。
她只是出来透透气，就碰见了楚灵。
楚灵：“方唐，你现在在哪里住？”
“深城。”
“深城？怎么跑到那边去呀？你就算和乔翊分手了也不用离开京都呀，有我在，他没办法赶你走。”
“嗯，离开只是因为个人发展而己。”
楚灵微微一愣，激动的情绪渐渐冷却。
她注视着方唐嘴角那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那是再标准不过的社交礼仪笑容，客气得恰到好处，却也淡漠得令人心尖发颤。
这样的笑容，楚灵太熟悉了。
她曾在无数场合对旁人扬起同样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只是维持体面的工具。
可当它出现在方唐的脸上，尤其是对着自己时，她竟觉得格外刺眼。仿佛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寒意顺着脊背蔓延，连指尖都微微发凉。
“方…方唐。”
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们，不是朋友吗？
甜美的嗓音微微发颤，楚灵下意识伸出手，纤细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方唐的衣摆。
可方唐只是稍稍侧身，便不着痕迹地避开，动作轻巧得仿佛只是无意间的闪躲。
伸出去的手指就这样僵在半空，没有收回去，指尖倔强地停留。
方唐垂眸。
楚灵那张总是甜美娇气的脸此刻血色褪尽，圆润的小鹿眼睁得大大的，睫毛轻颤间泄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
其实她并不想和以前的人再扯上关系。
对她来说，以前的人己经是过去，没必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不然她也不会离开京都去往深城。
可大部分人总是眷念着过去。
“你现在和乔翊订婚了吧，我再和你一起玩挺尴尬的。”
方唐终究是不忍这个娇纵可爱的大小姐露出受伤表情，随口扯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应付。
哪曾想她这一借口，让楚灵双眼一亮。
她迫不及待澄清关系。
“我没有！我才没有和乔翊订婚！”
向前迈了半步，裙摆漾起雀跃的弧度：“所以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对不对？”
方唐心中讶异。
这倒是出乎她意料。
她没有离开前，楚灵不是为了这事闹得厉害？
她们之间的故事并不复杂，一句话概括。
贫民女和富家子弟交往，然而他的家人不满意贫民女的出身，后来又出现一个从小到大定下来的青梅未婚妻。
很多人以为方唐离开是因为未婚妻，或者是知道出身不配乔翊自卑退场。
其实真相不过是她腻味了而己，正好有合适的理由脱身，就用了世人最容易接受的方式。
怎么她离开一年了，楚灵还没有完成心愿？
楚灵看懂了方唐的表情，知道她误会，连忙解释：
“我本来就不喜欢乔翊。”
“当时我闹…”她羞耻地咬了咬下唇。
“我闹是因为我和他是娃娃亲，以前把他当成我的所有物，误解了对他的感情。”
“你走之前，我就己经和乔家人说过婚事无效。”
说到这，她试探地开口：
“方唐，你还喜欢乔翊吗？”
看见方唐摇头，楚灵心下一喜，勾起一抹甜美笑容抱住她的手臂：
“这样呀，不过也是。好女人不吃回头草，我有很多比乔翊还好的男人可以介绍给你！”
宴会厅另一端，霍江晏正端着香槟应付社交场合，余光不时扫过人群寻找方唐的身影。
他刚要抽身离开，却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了去路。
“借过。”
他冷淡地颔首，正要绕开，对方却突然压低声音：
“你是方唐现在的男朋友？你长得也不怎么样，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哄骗到她的？”
霍江晏脚步蓦地顿住，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骤然冷峻的眉骨上。
他缓缓转身，指腹无意识着杯沿，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平静：“你哪位？”
“我？”
男人轻笑一声，眼底翻涌着令人不适的黏稠恶意。
“我是她的初恋。”
初恋？
狗屁的初恋！
霍江晏冷冷地看向对面。
纯黑的西装将男人的身形勾勒得匀称挺拔，偏那腰线收得极窄，招摇得近乎刻意。
苍白瘦削的下巴微微抬起，偏生两片薄唇红得刺目，像刚饮过鲜血。
那张脸确实生得精致妖冶，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气，连站姿都透着股刻意为之的风流劲儿。
活像只修炼成精的狐狸，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安于室”西个字。
“可能......”
他忽然向前半步，量身剪裁的西装在灯光下泛起冷冽的光泽，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唐唐突然想试试和男人谈恋爱？”
乔翊瞳孔骤缩，指关节发出“咔”的脆响。
他整个人如同绷到极致的弓弦，艳人的唇间挤出森冷的气音：“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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