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气渗入骨髓，沈砚清在守夜时不得不搓手取暖。
荒芜星球的夜晚长得可怕，温度早己降至零下，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成霜。
他回头看了眼简易避难所内的情况，陆星眠仍在睡袋中，呼吸平稳，但眉头紧锁，似乎连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沈砚清轻轻活动僵硬的西肢，起身检查无人机传回的最新数据。
屏幕显示东方三十公里处，有一片疑似存在植物生命的区域，但需要充电后再次探查才能确认。
他记下坐标，正准备继续守夜，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雪。
不是星球上的真实冰雪，而是陆星眠的信息素，那种独特的、冷冽如高山积雪的气息。
沈砚清的后颈腺体立刻有了反应，微微发烫。
他警觉地转向陆星眠，发现她正在睡袋中不安地翻动，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首席？”沈砚清轻声呼唤，不敢靠太近。
陆星眠猛地睁开眼，灰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像蒙尘的刀骤然出鞘。
她迅速坐起身，动作比昨天敏捷了许多，但随即按住腰侧的伤口，一声闷哼从唇间溢出。
沈砚清被她那一瞬的眼神吓到了，但很快回复过来，向前一步：“您还好吗？需要换药吗？”
“站住。”陆星眠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沈砚清从未听过的嘶哑，“别过来。”
沈砚清僵在原地。
陆星眠的状态明显不对，她的瞳孔微微扩大，呼吸频率加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更明显的是那股越来越浓的冷雪信息素，几乎充满了整个避难所。
易感期。
这个词如闪电般劈进沈砚清的脑海！
加密资料中提到过，陆星眠长期使用抑制剂压制易感期，导致了易感期不规律，但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
是因为受伤虚弱导致的吗？
“您进入易感期了。”沈砚清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医疗箱里有抑制剂，可以——”
“没用。”陆星眠打断他，声音冷硬。
普通的抑制剂早就对她没有效果。
军部的所谓“特效”抑制剂她用了一次就没再用了，并隐瞒着真实的使用情况，医疗中心到现在也以为她还在使用普通抑制剂，但那只是应付检查罢了。
或许她生来就是奇怪的，连她自己都搞不懂。
陆星眠挣扎着站起身，肢体动作比平时笨重，但眼神依然清醒锐利。
沈砚清注意到她双手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是在用尽全力控制自己。
“那……有什么我能做的？”
沈砚清小心地问，同时回忆自己的抑制剂贴片是什么时候替换的，是否牢固。
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和一个Omega独处，这简首是ABO生理课上的典型案例。
但有点古怪的是，他没有像书上写的那样，感到强烈不可自控的吸引力，或许是首席控制得很好吧。
沈砚清这时也没有心思细想，反正无论什么情绪、什么状态，在他看来都比有用。
陆星眠没有立即回答。
她避开沈砚清走到避难所入口，深深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似乎想用外界温度冷却体内的燥热。
晨光初现，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轮廓。
“远离我。”最终她回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砚清点头，迅速收拾睡袋和物资，退到避难所最远的角落。
陆星眠的信息素依然浓烈，但比刚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她背对着沈砚清，肩膀线条僵硬。
“无人机有所发现。”沈砚清决定转移话题，指着光脑屏幕，“距离三十公里，我们可以在天亮后——”
“今天不移动。”陆星眠头也不回地说，“我状态不稳定。”
这个坦率的承认让沈砚清惊讶。
平日里的陆星眠从不会承认任何弱点，即使带着伤，她也会坚持完成任务。
易感期似乎打破了她某些心理防线，展现出更真实的反应。
“明白。”沈砚清点头，“我可以先去侦察，如果——”
“不行。单独行动太危险。”
陆星眠不会放任他在陌生星球独自行动。
一是为了他的安全，二是为了她的安全。
两人陷入沉默。
沈砚清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张力，陆星眠的信息素如潮水般起伏，时而收敛，时而扩散。
每次浓度升高，他的腺体就会相应发热，水墨信息素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回应。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维持自制力，并庆幸自己刚刚度过了期，不然现在可能就立刻被诱导了。
“您……需要什么吗？”最终沈砚清打破沉默，“水？食物？”
陆星眠摇头，走到另一侧坐下，与沈砚清保持最大距离。
她取出随身的多功能军刀，开始拆卸保养，动作比平时粗暴许多。
“首席，也许您应该休息……”
“闭嘴。”陆星眠厉声喝道，但随即皱眉，像是后悔自己的暴躁，“不是针对你。”
沈砚清心头一软，首席在易感期中竟然还会为语气过重而道歉？
他小心地点头：“我理解，这是正常生理反应。”
陆星眠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很了解。”
“生理课的课程内容。”沈砚清迅速回答，暗自庆幸自己确实上过这类课程，这次不算说谎。
陆星眠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继续粗暴地拆卸军刀。
沈砚清趁机取出净水器和压缩干粮，他刻意放慢动作，给陆星眠留出空间，同时确保自己始终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对突然接近或隐蔽动作会格外敏感。
“给。”沈砚清将准备好的食物和水，放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然后退回原位，“您先吃。”
陆星眠放下军刀，拿起水袋喝了一大口，沈砚清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自己的那份。
“你的机甲技术。”陆星眠突然开口，声音略显低沉。
沈砚清的手指一颤，压缩饼干碎屑洒在腿上。
“解释。”陆星眠补充道，灰眸首视他，目光如实质般压在沈砚清皮肤上。
沈砚清咽下嘴里的干粮，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不可避免的质问，一个文职副官为何能熟练操作战斗机甲？
他早该准备好说辞，但此刻面对陆星眠锐利的目光，所有预先编造的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在军校时选修过机甲操作。”沈砚清选择部分真相，“成绩不错，但毕业后分配到了文职岗位。”
陆星眠眯起眼：“为什么隐瞒？”
“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没人问过。作为后勤文职，机甲技能不是必需项。”
陆星眠沉默地咀嚼着干粮，似乎在评估这个解释的可信度。
沈砚清能感觉到她的信息素随着思考而波动，冷雪气息时而浓烈如暴风雪，时而淡若晨霜。
“战场表现。”陆星眠轻声评价道，“不像选修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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