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秒,有些哭笑不得地低头看了看那条兔腿,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位骄傲的鹰。
“……你不会是打算请我吃晚饭吧?”他说着,忍不住笑了,眼角压下的一丝笑意难以掩饰。
他刚刚还在因为亲眼见证了一个肉食类猛禽的残忍,下一秒,它就这样讨好地把猎物分享给了自己。
这感觉……
就很酸爽。
姜寂雪捂嘴轻笑,声音轻得像风吹树梢:“它是不是在感谢你呀,哥哥?”
“也许吧。”孟闲微微弯下腰,指尖在鹰的羽毛上轻轻顺了顺,声音柔了些,“你还挺有良心的,知道带分回来。”
鹰没有动,只是任他抚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很明显,它没有自己飞走的打算。
姜寂雪凑过来看了看那兔腿,小声说:“虽然有点血,但……看上去挺完整的。”
孟闲失笑,伸手拎起那兔腿,随手包在了纸巾里,找了个地儿用土堆埋起来,还插了一片树叶,给它当墓碑。
孟闲看着它,鹰己经具备了在野外独立生存的能力。
它的猎性被唤醒了,飞行、扑击、分食都干净利落,甚至还学会了分享。
他也明白,是时候分别了。
它不属于基地,不属于笼子,也不该永远栖息在他的臂膀上。
它需要天空、需要丛林、需要广阔的世界,而不是被人类豢养,在温水中消磨野性。
他深吸了一口气,戴上手套,让那只鹰最后一次站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它很安静,没有挣扎,金色的眼睛定定望着他,似乎以为,它们要回家了。
孟闲没有急着放它走。
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过它的羽毛,从头顶,到颈侧,再到翅膀的边缘。他吻了吻它沾着血腥气的喙。
好了,再见。
他心想。
“去吧。”
“再找点吃的去。”他说。
鹰轻轻地“啾”了一声,回应着。他扬了一下手臂。
它猛地展翼,振翅而起!
气流卷起他袖口的灰尘与落叶,那道身影冲天而起,穿过日光,一头扎进山林上方广袤无垠的苍穹。
孟闲仰起头,目送它飞远。
他没说什么告别的话,也没去叫它的名字。
它本来就不属于他。只是目光一点一点追随着那小小的影子,首到它彻底融入远处苍茫的天际,再也看不见。
在它看来,这只是又一次的捕猎。
它并不知道……这一次分别,不会再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姜寂雪站在他身旁,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着他。
孟闲垂下手臂,神色一如平常,只是目光深了一些,声音也低了几分。
“它不会回来了。”
姜寂雪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出口。
风吹过山坡,树影婆娑,天地辽阔。那只曾被救起、曾依恋他臂膀的鹰,己经飞进了真正属于它的世界。
而在这人间,留下一位静静站着的人,目送它离开。
姜寂雪看着它远去的背影,感叹道:“哥哥,它真的好聪明……也好像,很喜欢你。”
孟闲低头笑了笑,神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也许吧。”
风吹过林梢,落叶纷飞,那只鹰越飞越高,在金色阳光下盘旋成一道潇洒又自由的弧线。
而地上的人,望着它的背影,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
回程的路上,天色己经渐渐暗了下来。
山风带走了白昼的热意,天空中残留着一抹橙红,如同用力抹过的油彩,沿着山脊线一点点沉进夜色中。
车窗被关得很严,车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引擎的轰鸣。
孟闲握着方向盘,目光不自觉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
后视镜里只剩下他们驶来的小路,和远处一片模糊的山林轮廓。鹰的影子早就看不见了,像风一样无声地消失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地去看,就像只要再看一眼,就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边俯冲而下,落回他的肩头。
但车越来越远,林子也越来越模糊,那种可能性就像晚霞一样,被夜一点点吞没。
姜寂雪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他每隔几分钟就偷偷看一次后视镜,最终轻声问:“还在想它吗?”
孟闲“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视线仍然盯着前方,但声音却低了下来:“它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再抓到猎物。”
“往常在基地的时候,它一顿能吃一整只鸡,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吃不饱呢。”
晚上它会在哪个树枝上睡觉?
有没有找到栖身的高处?
野外的风很冷,有没有地方遮雨?
姜寂雪知道他很舍不得,轻声道:“哥哥,你放它走,也是为了让它活得更像一只鹰,对么?”
“嗯。”他点点头。
“那它就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她顿了顿,“你教会了它怎么飞、怎么抓猎物,它也不是最初那个受伤的小家伙了。它比你想的坚强。”
孟闲安静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像每一次,她都很会安慰到他。
可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攥紧了方向盘。
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他怕它过得不好。
怕它第一次离开人类的照顾,独自在风里雨里受冻、受饿,甚至可能在某个夜晚,不小心被别的猛禽啄伤、被天敌猎杀。
他也怕,它找不到他,会着急。
会在山林之间飞来飞去,却发现,原先陪伴自己的人,不见了。
有些情绪没说出口,但藏在孟闲微微垂下的眼睫里。
风吹过车窗,远方的山影逐渐隐入暮色,夜慢慢包围了整座山林。
鹰己经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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