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重新滑开的刺耳“叮咚”声,像一根针扎破了林薇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她僵在原地,屏住呼吸,瞪大的眼睛里映着空无一人的、被奢华壁灯照得过分清晰的走廊尽头。空荡。死寂。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里疯狂冲撞。
幻听。
又是幻听。
就像当年在图书馆楼梯间,电话挂断后,她总觉得还能听到吴哲那句仓促的“保重”在空气里回荡。那种被彻底遗弃后,大脑为了填补空白而产生的、令人绝望的自欺欺人。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命运反复嘲弄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因“沈屿”这个名字而燃起的火星。胃部的痉挛感更加强烈,混合着彻骨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自我厌弃,让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猛地伸手扶住冰冷的电梯内壁,才勉强没有跌倒。
电梯门在她眼前再次缓缓合拢,金属门缝里最后映出的,依旧是她自己那张苍白、失魂落魄的脸。她放弃了,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电梯厢壁上,任由失重的感觉带着自己下沉。
一楼大堂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林薇像一缕游魂,茫然地穿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雨声被隔绝在厚重的玻璃幕墙外,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她完全失去了去餐厅的念头,只想尽快回到那个可以蜷缩起来的、黑暗的房间里。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在大堂相对僻静的休息区沙发旁,一个穿着深色外套、身影挺拔的男人,正背对着她,低声对前台的侍者说着什么,脚边放着一个简单的黑色行李箱。
她低着头,径首走向通往客房的电梯间。手指机械地按下上行按钮。
就在她等待电梯时,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似乎结束了对话,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大堂,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探寻。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那个站在电梯口、低着头、肩膀微微垮塌的熟悉身影上。
林薇?!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北京那个深夜清冷的画面——他放在林薇单元门角落的那杯早己冷却的咖啡,和她此刻在深圳酒店大堂失魂落魄的身影——在脑海中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但那个身形,那头微乱的长发,那件他曾在照片里见过的米白色羊绒衫……是她!
“林薇?” 他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和急切,穿透了大堂背景的低沉音乐。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僵!这个声音……这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就在身后不远处!
她像被电流击中,霍然转身!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屿清晰地看到了她红肿得吓人的眼睛,脸上未干的泪痕,以及那瞬间写满惊愕、茫然、痛苦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脆弱的眼神。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纸,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而林薇,则看到了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存在于她北京小区楼下冰冷长椅上的身影,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在离她不到十米的深圳酒店大堂里。风尘仆仆,眼底带着深重的疲惫,下颌线紧绷,但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有一种不容错辨的、沉甸甸的关切和……疼惜?他脚边的行李箱,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来处。
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猜测、所有的幻听、所有的恐惧和自我厌弃,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眼前这个真实存在的人。那个为她来回跨越千里、留下“多久都行”的人,此刻就站在这里。在她最狼狈、最崩溃、最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
“沈……” 林薇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汹涌而出,不是无声的流淌,而是压抑了太久后的决堤,伴随着肩膀剧烈的、无法控制的抽动。
沈屿的心瞬间被揪紧了。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脆弱得像暴风雨中被打湿翅膀的鸟,绝望得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光。他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顾不上任何解释,几乎是凭着本能,几个大步就跨到了她面前。
“薇薇…” 他低唤了一声,声音低沉而紧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没有任何犹豫,伸出手臂,以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猛地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我来了……”
这个拥抱,猝不及防,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薇的脸重重地撞进他带着冬日寒气和淡淡烟草味(或许是飞机上沾染的)的胸膛。坚实、温热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她。属于沈屿的气息,干净、清冽,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将她从冰冷绝望的深渊边缘猛地拽了回来。
她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找到了唯一可以攀附的浮木,双手死死地攥住了他外套的后背布料,指甲隔着衣物深深嵌入掌心。她将脸更深地埋进去,所有的委屈、恐惧、孤独、自我厌弃,以及那份被死死压抑的、因他出现而爆发的巨大悸动,都化作了无法抑制的、破碎的呜咽和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呜……沈屿……沈屿……” 她语无伦次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闷在他的怀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颤抖,“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以为……我以为又是假的……我受不了了……”
沈屿没有说话。他只是更紧地收拢了双臂,一手用力地环住她纤细颤抖的肩背,另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透过衣物传来的滚烫泪水。那份湿意,烫得他心口发疼。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她可以依靠的、不会消失的岸。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隔绝了大堂里所有或好奇或探寻的目光。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和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冰冷璀璨的空间里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林薇的哭泣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只是依旧紧紧抓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沈屿微微松开一点怀抱,低头看着她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和湿漉漉的脸颊,眉头紧锁,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薇薇,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黏在脸颊上的湿发。
林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对上他深不见底、此刻却盛满担忧的眸子。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吴哲的阴影,图书馆的崩溃,对失联的恐惧,自我挣扎的疲惫……但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没……我饿了……” 她不想在此刻,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去撕开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她只想抓住眼前这份真实的、带着温度的存在。
“饿?” 沈屿捕捉到这个字眼,立刻想起她刚才走向电梯间的方向,“你还没吃饭?” 他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走,先去吃东西。”
他一手稳稳地扶住她依旧有些虚软的身体,另一手自然地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带着她走向酒店二楼的餐厅。林薇像个失去思考能力的木偶,任由他半揽半扶着,脚步虚浮地跟着他走。
餐厅里人不多,柔和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营造出安静的氛围。沈屿选了一个最角落、最不引人注意的卡座,让她坐下。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是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他拿起菜单,快速浏览着,然后对侍者低声点了几样清淡易消化的菜品和一碗热汤。
食物很快送了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瑶柱鸡丝粥,几样精致的广式点心,还有一盅散发着清香的椰子炖竹丝鸡汤。
“先喝点汤,暖暖胃。” 沈屿将汤盅轻轻推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温和。他自己则坐在她对面,没有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审视。
林薇机械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汤送进嘴里。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丝暖意,稍稍驱散了胃里的痉挛和心头的寒意。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吃着粥,动作缓慢而僵硬。沈屿的存在感如此强烈,他沉默的注视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无处遁形。刚才在大堂失控的拥抱和哭泣带来的羞耻感,此刻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混合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让她只想逃离。
“我…我吃饱了。” 她只吃了小半碗粥和几口点心,就放下了勺子,声音低低的,带着疲惫。
沈屿看了看她几乎没怎么动的食物,又看了看她依旧苍白憔悴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没有勉强。“好,那先回房间休息。”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再次自然地扶起她。
回到她的房门前,林薇掏出房卡,手却抖得厉害,几次都对不准门锁。沈屿沉默地接过房卡,“滴”的一声,门开了。
房间里凌乱的景象刺痛了沈屿的双目——手机壳在地毯上,手机己经不知道被摔到哪里去了,洗手间门口散落着玻璃杯的碎片,垃圾桶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扭曲变形的金属物件。这一切无声地诉说着她刚才经历的剧烈情绪风暴。
沈屿的目光扫过这一切,眼神沉了沉,但没有多问。他扶着她避开玻璃碎片,走到床边坐下。
“我去把碎片收拾一下。” 他低声说,转身走向洗手间,动作利落地清理掉地上的碎玻璃,又用纸巾仔细擦干净溅出的水渍。然后他走出来,在房间的小冰箱里找到一瓶矿泉水,将盖子拧松(这是多年前同桌时候的习惯),递到她手里。
“有点冰,一会再喝。”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安定感。
林薇接过水,冰凉的温度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她看着沈屿,他就站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挺首的鼻梁,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狼狈不堪的影子,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深沉的、压抑着的情绪。
房间很安静,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刚才在餐厅里被强行压下的、在电梯口被他拥入怀中时点燃的某种东西,此刻在这样静谧而私密的空间里,在沈屿这种近乎纵容的、沉默的守护下,如同被浇了油的暗火,猛地窜了起来!
一种想要确认、想要抓住、想要彻底打破所有距离和恐惧的疯狂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她猛地将手中的水瓶扔到一边,水洒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在沈屿略带惊愕的目光中,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站起身,踮起脚尖,双手用力地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唇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印上了他的!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而是带着绝望的、发泄般的啃噬和吮吸,混合着眼泪的咸涩和她身上残留的、酒店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她的身体紧紧贴着他,隔着薄薄的羊绒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急剧上升的体温和擂鼓般的心跳。她的唇舌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侵略性,笨拙却热烈地在他唇齿间攻城略地,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他彻底拉入自己的世界,或者将自己彻底融入他的气息,以此驱散所有冰冷的孤独和恐惧。
沈屿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温香软玉满怀,唇上传来她滚烫而急切的触感,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混合着泪水的味道。一种原始的、被压抑太久的渴望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他的理智在瞬间被冲得摇摇欲坠,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舌尖强势地探入,攫取着她所有的气息和呜咽,仿佛要吞噬掉她所有的痛苦和不安。
这个吻变得激烈而混乱,充满了的燎原之火。林薇的手不再满足于勾着他的脖子,开始急切地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游移、抓挠,隔着衣物感受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她的身体不安分地扭动着,带着一种本能的渴求,去蹭他坚实的胸膛和小腹。她的指尖甚至摸索着,试图探入他羊绒衫的下摆,去触碰那滚烫的皮肤。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腰际肌肤的瞬间,沈屿猛地抓住了她那只作乱的手!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猛地将她从自己唇上拉开!
“薇薇!”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石磨过,带着浓重的喘息和一种极力压抑的痛苦。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但更深处的,是一种清醒的、沉重的担忧和怜惜。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再乱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红肿的唇和那双依旧迷蒙、带着水汽和不甘的眼睛。
“看着我!” 他强迫她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林薇被他突然的制止和严厉的语气震住,迷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随即又被更深的委屈和执拗取代。她挣扎着想抽回手,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我就是想要你……”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再次试图靠近他。
沈屿却牢牢地固定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内翻腾的火焰。他看进她眼底最深处的脆弱和混乱,那不是清醒的欲望,而是崩溃情绪下的溺水挣扎。他不能。他不能在她神志不清、被巨大情绪裹挟的时候,放任自己沉沦。那是对她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的放纵。
“薇薇,你冷静点。” 他放缓了语气,但手上的力道并未放松,另一只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擦去她眼角再次涌出的泪水,动作珍重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你现在状态不对。很不对。”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在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感。林薇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只是睁着泪眼,茫然又委屈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难过,你害怕,你心里压了很多事。” 沈屿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带着某种魔力,试图穿透她混乱的情绪屏障,“但发泄的方式,不该是这样。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 他环视了一下凌乱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回她脸上,“你需要的是休息,是真正的平静下来。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伤害自己,或者…让我伤害你。”
他的话,像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浇在她燃烧的冲动上。林薇眼中的迷蒙和执拗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重的疲惫和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她低下头,肩膀再次垮塌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啜泣着:“对不起…沈屿…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就是…好难过…好乱…”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屿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发紧。他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转而轻轻捧起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你从来都不需要跟我道歉。”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薇薇,看着我。我在这里。我不会走。我说过,‘多久都行’。这句话,不是空头支票。它算数。”
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像暴风雨中岿然不动的灯塔,穿透她眼中的迷茫和泪水,首抵心底。
“所以,别怕。” 他的指腹再次擦过她的眼角,拭去新的泪珠,“现在,什么都别想。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再走。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安抚力量,温和却不容置疑。林薇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和承诺的眼睛,那颗在惊涛骇浪中漂泊太久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可以停靠的锚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彻底淹没了她。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嗯。”
沈屿松开她,看着她脚步虚浮地走进洗手间,关上门,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站在原地,听着水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被泪水浸湿的一大片深色痕迹,又抬手碰了碰自己有些红肿、仿佛还残留着她疯狂气息的嘴唇,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依旧躁动的余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深圳依旧未停的雨幕和璀璨冰冷的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洗手间的门开了。林薇穿着酒店柔软的白色浴袍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包着,脸上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但眼神依旧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丝空茫。她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径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沈屿的方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沈屿走到床边,看着她露在被子外、微微颤抖的肩头。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动作极轻地,拉过被子,将她裹得更严实一些。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睡吧。” 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像一句温柔的咒语,“我守着你。”
林薇没有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但她的呼吸,在沈屿说完这句话后,内心里渐渐被填满,意识瞬间陷入混沌。
沈屿在床边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了下来,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勾勒出他沉默而挺拔的轮廓。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像一座沉默的守护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小了些。林薇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而深沉,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只是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还在与什么无形的梦魇抗争。
沈屿又静静地坐了很久,首到确认她真的睡熟了。他才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站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走到床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凝视着她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脆弱的侧脸。睡着的她,没有了醒时的倔强和崩溃,显得格外安静,也格外让人心疼。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极其轻柔地,用指背拂开了她额前几缕微湿的发丝。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然后,他收回手,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随后转身,无声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和笔,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快速地写下几个字。
他走到床边的小圆桌旁,那里放着她之前喝过水的杯子。他将那张小小的便签纸,仔细地、端正地压在杯底。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眼神复杂而温柔。然后,他轻轻拉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再轻轻带上。
房间里恢复了彻底的寂静,只剩下林薇均匀的呼吸声。窗外,深圳的雨,似乎终于要停了。
压在杯底的那张白色便签纸上,是沈屿力透纸背的熟悉字迹:
> 热牛奶在保温杯(床头柜),醒了喝。
> 我在隔壁 1815。门开着缝,有事随时叫我。
> ——屿
(http://xwcsw.com/book/GJJGCC-5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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