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坐在最外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挨个分发食物的吴晟。
吴峫、张启灵、胖子、潘子……
接下来轮也该轮到他了吧？
将牛肉筋香肠和热狗面包递给潘子后，吴晟装作没有看见白玉京的眼神回到原有的位置自顾自从小面包上揪下一块细嚼慢咽起来。
都是有系统的人，对方的系统功能比自己要更齐全肯定饿不死。
就当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好了。
吴晟敛下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心中酸涩又愧疚的感觉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发觉。
——————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通通集中在长途跋涉上。
饶是吴晟提出的新路线耗时相对较短，可为了尽早赶到目的地避免被阿宁那伙人反超，大家一路上如非必要都不曾休息过。
因此等到爬上雪坡到达山顶时，绝大部分人都早己筋疲力尽。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吴峫在这场比拼耐力的竞赛中表现可谓是可圈可点。
近半年多来每日至少两个时辰的训练时间让吴峫耐力进步速度飞快，不仅没有拖后腿，甚至比陈皮阿西那一行人的体力更佳。
途中更是凭借敏锐的感知迅速发现雪崩迹象，及时止损。
“呼——呼——不行了胖子，你拉我一把……”
吴峫呼哧呼哧的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进入气管和呼吸道勉强抚慰因高强度运动造成火热甚至干燥渗血的状况。
胖子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踩进山顶的雪层，成功在此处留下第一个脚印后一个猛子扎进了雪堆里。
“嗬——”
喘了几口粗气，听见吴峫求助后胖子撑起自己的身体在雪堆里打个转，伸出手去够吴峫的颤抖地不成样子的手。
但都累成这样了差点儿没虚脱，而且又是在这种以上牵下的姿势，胖子保证自己不被吴峫拉下去就己经算作难得。
更别提凭一己之力把即将滑下去的吴峫拉上来了。
悠哉悠哉慢慢爬上山顶的吴晟视线中突然出现这副情形，立刻加快速度大步流星赶到两人身边。
一只手托住吴峫后背，另一只手紧握住两人手牵手的位置固定避免出现松手的风险，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推到山顶。
扫了一眼胖子周身雪堆的痕迹，颇有闲情雅致的把胖子整个人又转回到原来的位置。
“晟子，你不做人啊！
爬了这么久的雪山，怎么你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吴峫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说什么也爬不起来，只得抬头服气的看着吴晟。
“还好吧，毕竟我在这儿生活过很长时间，对雪山这种环境相比起你们更加熟悉。”
吴晟从背包中扯出一张毛毯，最下层的真牛皮完美阻挡了融化的雪渗入皮毛。
他盘腿坐下来，顺便把吴峫捞过来拍掉身上的雪花把人一同放在了毛毯上。
雪山座座相连与天边接壤，白雪皑皑覆盖山体之上与苍青色迷雾化为瑰丽的舞章。
静坐于其中，隐约可以听见雪粒被风卷起相互摩擦的“沙沙”声、阵风穿过狭窄岩峰加速通行的“嗖嗖”声……
万物交融在一起无声无息，万物各有各的生命互不相容。
生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拥你入怀。
还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状态啊——
吴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胸中的郁气也跟着消散不少。
“想什么呢晟子？”
吴峫和胖子缓过来一口气紧跟着凑过来，两张各有千秋大小不一的脸在吴晟睁眼的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嘘——”
不习惯被这样盯着的吴晟手忙脚乱的寻找张启灵的身影，慌忙各自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
顺着吴晟的视线两人同时扭头，只见一路上保持沉默的张启灵己经跪了下来。
朝着一侧远处的三圣雪山虔诚恭敬地低下头，曾经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极淡的、悲切的神情。
宛如稚子归于山林般纯净且纯粹，可那种悲伤又是真切的、不可忽视的。
吴峫抿唇看着张启灵恢复平静，起身爬上裸岩重新闭目养神起来。
仿佛方才他周身的气质和氛围不过是他们几人的幻想和错觉。
这样的人，这样复杂的情绪，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呢？
他的过去又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去吧——”
空灵的声音突然浮现在吴晟脑海中，在他被张启灵的动作震惊到的下一瞬，这个声音愈发强烈起来。
近乎到了吴晟无法忽视的地步。
“像他一样——”
声音又一次响起，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句话。
为什么？像谁一样？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一头雾水的吴晟听出这声音正是这几场大梦中与他交谈的声音，也大致能猜出可能与青铜门他想找寻的那位有关。
但他并不觉得这一切和他自己有什么关系，充其量不过是有几次交流的陌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事实上，就以他从小到大包括到此处而来的途中所遭受的一切而言，没把那位当做仇人都己经是仁义之举。
“去吧——”
“像他一样——”
声音愈来愈大，颇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甚至隐隐约约有牵动他神经的意图，好不容易因为身处雪山环境而有所平息的噬心蛊被它牵引的重新发作。
“没关系的……不去也可以……”
一道微弱了不知多少倍的声音同时在吴晟脑海中出现，夹杂在喧闹宛如念经的剧烈声音中十分不显眼。
可吴晟就是听到了，而且觉得这道微弱的声音更加清晰、更加熟悉。
话语中富含的亲切与温暖让吴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好奇怪啊……
吴晟神色如常的站起身，面上维持着浅淡的笑意走到张启灵先前的位置旁，像一片雪花融入雪层中。
他双膝轻触雪地，青灰色衣袂如水纹般徐徐铺展。
修长的手指在胸前合十，合拢的掌心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空隙，仿佛捧着看不见的月光。
垂首时，黑发垂落额前挡住他那双精致的眉眼，与身后雪山的棱线构成恰到好处的谦卑。
吴晟下意识放轻呼吸，遵循内心和脑海中的熟悉感轻启唇瓣：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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