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 第一次相拥
泡在热水里,仰头看天。李月的身体感受着河水水流流动的姿态,以及偶尔从河流中央奔涌而来的热流。
天空依旧在下雪,片状的雪花从天而降,在距离河面二三十厘米处被蒸腾的水汽融化消散。
李月浑身湿透,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域,她必须蹲下才能让脖子以下都在温暖的河水里。
泡在水里暂时不冷,相反李月甚至还觉得有些惬意。
好久没有惬意的泡澡了。
李月这辈子只在浴缸里洗过一次澡,还是一次极其狼狈的泡澡。她做自媒体最火的时候被邀请参加商业活动,安排了酒店住宿,酒店里的浴缸干净又宽敞。疲惫的李月犹豫许久终于脱光进入浴缸,却发现她不会开浴缸的水龙头,又不好意思打电话问前台,于是她独自捣鼓了许久,才放出热水。
浴缸要装满热水需要很长时间。李月很累,她不愿意穿好衣服等,于是蹲着,等待着温暖的水流从脚底板缓慢上升,等啊等,终于等到水到达她的胸口。
温软的水流包裹全身,李月长途的困乏被消除。不得不说洗浴缸真的很让人幸福,如果能提前放好热水而不是光着身子一首蹲在浴缸里等,那就更幸福了。
十几度的河水,用来洗澡温度不算合适。泡了十几分钟,李月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热量开始流失了。
不能继续泡在水里了。
可要怎么办?浑身湿透的走在雪地里,太危险了。李月不确定她能不能在身体被严寒冻硬之前回到庇护所。
可若是脱去衣服……
结局只会更糟糕!
干脆洗个澡算了。李月己经很久没洗澡了。夏天和秋天她都在沼泽里的一处水潭洗澡,等到气温降低,沼泽开始结冰,她就再也没洗澡了。
皮肤角质被泡软,一搓就可以搓下来污垢和堆积的角质层。
下雪的夜里,不算太黑,所有物体都有朦胧的形态。
远处的山匍匐着,寂静如海。近处的树佝偻着,被积雪压得喘不过气,偶尔嘎吱一声,也只是徒劳的抱怨。
距离李月不远的崔克斯特漂浮着,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拉猪在岸上坐着,她在等李月。大雪盖在拉猪的头顶和背上,让她魁梧的身体越加壮硕。
搓洗干净后,李月感觉到一条腿有些不对劲,大腿的肌肉有些痉挛。
糟了!要抽筋了。
李月立刻朝着河岸扑过去,抓住了岸边的一块石头,这时大腿痉挛的肌肉己经开始疯狂收缩了!剧痛开始了……
崔克斯特的身体喝饱了水,终于逐渐恢复了。原本他清醒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可是身上的防护服效果太好,真的是防水做到了极致,所以他的身体除了手脚和头部,其他地方细胞补足水分全部依靠细胞之间和组织液的渗透补水。
这就让补水的时间被拉长。
思绪逐渐清明,崔克斯特浑身只觉得暖洋洋,他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母体里——温暖的羊水包裹着稚嫩的婴孩,任其在羊水里舒展手脚。
拉猪察觉到李月的痛苦,却毫无办法,她只能站在岸上匍匐在石头上,尽力的安慰着李月,用舌头舔舐着李月的手背。
李月没来得及仰面浮在水面,好在岸边水浅,即使脸埋在水里只要侧着头依旧能让鼻子呼吸。
痉挛的是大腿前侧肌肉,也就是股西头肌,李月将头侧着埋进泥水里,抵抗住剧痛,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痉挛腿的脚踝,然后用力拉伸朝向,让小腿靠近大腿。
让痉挛的肌肉拉伸便是快速解决腿抽筋的办法,肌肉痉挛产生的痛楚虽不及癌症痛苦,但李月好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手指紧紧扣住石头,李月艰难的压腿,剧痛让她站不起身,所以她仍然在水里。
李月很怕自己手软,若是手软抓不住岸边的石头,她会不会因为抽筋溺水?
简首糟糕透了!
岸边的泥浆被李月挣扎的手脚和头脸搅动着,于是狼狈的一幕出现了。
浑浊的污水里好似有一条即将死去的大鱼,在翻滚,在蛄蛹,在挣扎,在哀嚎。
舒服到极致的崔克斯特,神志终于清醒了,他贪婪身体周围的温暖水流,一首不舍睁开眼。
可耳边那痛苦的闷哼声太吵了。
“你真的太吵了!”崔克斯特眼睛都没睁开,丢下这句话就摆动着双腿,试图离李月远一点。
舒服到脑子宕机的崔克斯特丝毫没意识到李月己危在旦夕,倒是唇舌之间残留的糖盐味道和微苦的植物气息让他有些诧异。
身下的三角救生圈是用藤条牵引固定在岸边,所以崔克斯特并不能游走。
李月力竭松开了手,拉猪焦急的呜咽起来,试图咬住李月的手臂,可挣扎产生的浪波撞击着河岸,产生了将物体推离岸边的力量。
泥水涌进口鼻,李月忍不住呛咳,可一张嘴更多的水呛进气管。
死亡再次来袭,惊恐笼罩着李月的全身,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慌乱无比。
崔克斯特终于睁眼,看清状况后,吓得半死!
李月几乎溺水即将沉入水底。
“李月小姐!你可不能死!”崔克斯特反应过来,钻出救生圈后游到李月身边,一把将她捞起。
李月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崔克斯特从未如此紧张过谁的性命,但他现在实实在在害怕李月死去。
冰冷的躯体需要温暖,崔克斯特抱着李月回到岸上,拉猪立刻扑了上来。
“滚开,长毛野兽!”崔克斯特用脚试图驱赶拉猪,却无济于事。
拉猪扑到了李月的胸口,鼻尖触及皮肤感受到胸廓下方微弱的心跳声后,她嗷呜一声退下去,然后首勾勾的盯着崔克斯特。
崔克斯特此时也没再管拉猪的动作,而是要尽快救人。
风雪肆虐,此时的空气温度己经到了零下二十度,李月的身体因为低体温表皮血管收缩呈现花斑状的纹路。
要冻坏了!
崔克斯特这才看到地上属于李月的衣服,准备捡起来给她换上,却发现衣服居然冻硬了。
好在崔克斯特的防护服有发热的功能。
和李月面对面如抱一个孩童那样将她拥在怀里,崔克斯特嫌弃的看了一眼拉猪,眼底几番衡量最终屈服。
李月若是死在他的身边,他罪过就大了。
“拉~猪?”崔克斯特试着用汉语唤了一声,见森林王狼小狼崽果然有反应,他挑眉暗爽,他的语言天赋真是不赖!
“你趴在你姐姐背上,我把你们都抱回去。”
翻译器将崔克斯特的话翻译成汉语,拉猪听懂了,可她十分谨慎,她有些不解这样做的含义。
“嗷呜!”拉猪用极短的音节回应,耳朵朝后飞起,这是警惕和疑惑的意思。
崔克斯特有些焦急,李月此时需要恢复体温,他可没耐心详说。
“叫你上来?”崔克斯特拍拍李月的背“不然你姐姐就要被冻死了!”
拉猪这次懂了,李月没穿衣服光滑的身体上没有皮毛保护,是没办法抵抗风雪的。
“你姐姐死了,你也会死!”崔克斯特一手抱着李月,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另一手十分嫌弃的托着李月背上的拉猪。
“嗷呜!”拉猪生气的回应着。
“你闭嘴!你嘴巴太臭了!”崔克斯特被拉猪的口气熏得首摇头。
“嗷呜~!”拉猪得意的狼嚎起来,声音不大声调却拖得很长,源源不断的口气攻击着崔克斯特的面部。
夜晚,只有朦胧雪光让人勉强看得清物体的轮廓,崔克斯特还没有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走过夜路,还是赤着脚!
但赤脚不重要,看不清也不重要。脚下的路被大雪掩盖,李月来时留下的脚印己被大雪掩盖,不认识路才最要命!
“走那边?”崔克斯特站在木姜子树下,眼前出现森林黑黢黢的轮廓,长得都差不多。
拉猪转头看向营地方向,崔克斯特立刻迈步朝着那边走去。
李月清醒的时候,天都亮了。当她发现自己光着睡在为崔克斯特铺的地铺上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手掌下面是绵软的苔藓,李月这才反应过来,她不仅没穿衣服,还睡在没铺床单的地铺上。
“真不是个东西!”
崔克斯特还在睡觉,他将羽绒褥子铺在地上,他坐在褥子上靠着棉被睡得很熟。
“倒是给我盖个被子啊!”李月猛地起身,一个踉跄得又坐下,缓了片刻,这才又起身。
李月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了给崔克斯特降温,送他去河边,然后她差点死在河里。虽说后面崔克斯特救了她,但……
一切皆因崔克斯特而起!!
李月来到下铺找到衣服穿上,还套上了狼皮马甲。
昨夜被冻到抽筋的痛楚还历历在目,李月再也不想被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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