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王离席片刻。
花无忧喝醉了酒,与申羽睡在一旁的座位上。
老魔尊的酒太烈了,宴会上吃醉了许多宾客,他们都被扶到了客房。
白漓仍端坐席间,指节扣着玉杯,连袖口褶皱都没乱一分。
脚边倒着妖王幼子,尾巴还缠在他凳腿上,他抬手将那幼子归好位置。
影也醉了,看着西周,看到了依旧端坐的白漓。
她步子摇摇晃晃走过去,端着酒杯。
“好酒量……敢不敢与本公……郡主比试一番……”
白漓端起酒杯回礼。
侍女连忙去拉走郡主:“失礼了,殿下。”
“无妨。”白漓执起酒杯,落下时,杯酒己尽。
他又看向入门处,或是窗外,不过不见那抹殷红。
门轴吱呀一声,雪光照进殿内。
白漓抬眸,殷红身影撞入视线,她斗篷下摆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指间酒盏突然转冷。
门扉未合,玄铁靴底己踏碎那道光线。奕肩头落雪簌簌,与她袖口金线缠在一处。
“师尊。”她鼻尖冻得发红,很快找到了他。
他的白发如新雪覆松,连阴影都透着冷冽的净。
白漓端坐案前,连衣褶都像用冰刃裁出的线。那抹白太独,独到锦绣里细挑的金线都暗了三分,他的白清冷,纯净。
夏桐提裙小跑过去。
她习惯性的随口调侃:“想我没?”
白漓执壶的手一顿。
茶水突然溢出杯沿,在案上洇出个歪斜的圆。
夏桐连忙捂嘴:“师尊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在古代,不是不是……”夏桐捂着嘴说的话支支吾吾的,她的意思是这是在现代的口头禅。
白漓确确实实的愣了一瞬,他把热茶递给她,反倒问起了别的:“怎么又改口了。”
“谢谢师尊——”夏桐接过茶,“因为我突然想到,叫师尊比较有面……”
白漓目光扫过她发间那支新折的梅枝,花瓣上还沾着玄袍特有的雪松香。
他垂眸碾碎茶梗,喉结在阴影里滚了半寸。
“玩的好吗。”他的语气淡得像在评点剑谱。
“好啊,我遇到小奕了,然后我就把礼物给他了,他果然喜欢——”夏桐叽叽喳喳的说着,说到“喜欢”时,她笑着,声调高了几分。
不知是又冷又热的温度,夏桐的脸红透了,笑时眼尾弯成小钩子,发间梅枝随动作轻晃,活像幅被春风搅乱的工笔画,美得带刃,偏往人心里扎。
“你……”白漓看着她红透的脸,思绪如潮。
她瞧到了案桌上的甜果,又吃了起来。
“对了师尊,今天我们约好下棋哦。”夏桐啃着甜果,又笑起来。
白漓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阻止住她拿着甜果的手。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嘴边,声音冷冽:“吐掉。”
夏桐看着面前的手,他的手比玉盏更冷白,骨节分明得像雪塑的,连掌纹都清浅得近乎透明。
这么好看的手,就要接住她口中的果渍吗?
夏桐头微微前倾,等待一会,白漓未觉出手中有东西。
原来是她嚼嚼嚼,又咽下去了。
甜果是醉人的,尝着甜,却有些酒精。
夏桐醉了。
白漓不得不离席了。
白漓起身,朝主座方向略一颔首。
“魔王,小徒酒浅,恕我们先行告退。”
奕连忙起身:“醉了?来人,送漓王和桐儿回客房。”
侍女正要前去,白漓却拒绝了:“不叨扰了,我们回仙界,麻烦魔王告知花神主和申羽。”
“好。”
夏桐听到对话,站起身要说什么,可是殿中宾客依旧,她只能低口说着:“小奕拜拜。”
白漓带夏桐走出殿,外面雪势见小。
“师尊怎么不醉。”夏桐迷糊说着。
白漓垂眸,忽然想起以前战场上。
那时雪比这时大,比这时猛,他和将士们分饮一坛烈酒。酒液滚过喉咙像烧红的刀,他却连饮七碗,面不改色。
“因为……”他把她斗篷的兜帽拉严实,“有人醉了总得有人清醒。”
就像那年的雪,埋了断戟,也盖住残旗。
夏桐听懂似的点点头。
————
仙界也下雪了。
夏桐吃去的酒劲全都上来了。
她还是要缠着白漓下棋。
“不行,我家师父是诚信之人,他的徒弟也要诚信……”
白漓听到她这般说,无奈的陪她去了书房。
书房内,青玉棋盘映着窗外的雪光。
她执黑子,指尖悬在棋枰上犹豫不决,不知是醉到发呆了。白漓的白子却步步紧逼,落子时连声响都克制得像雪坠松枝。
“悔一步。”她突然用棋子轻敲他手背。
白漓抬眼,见她睫毛在灯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准了。”他故意让黑子吃掉自己的白龙。
窗外雪压断梅枝,“咔”地一声,恰似她计谋得逞的笑。
“我赢了——”夏桐笑着。
“还有两局。”白漓说着,他也没有打算再下。
“我一胜,你零胜,我又一胜,我二胜你零胜,我又胜——”
好一个胜胜不息。
白漓无奈叹气:“嗯,你赢了。”
“师尊,师尊。”她皱着眉头,神情变的悲伤,突然倾身越过棋枰。
或许又是酒精后的多愁善感。
“嗯,你说,我会实现的。”
“我想去人间,我们隐藏起来就好,我不暴露,我想家了,去看看悦姑的家吧。”
白漓垂眸看着棋盘上被她搅乱的残局,忽然抬手拂袖——
“啪嗒”,一枚白子落入棋篓。
“除夕那日,神仙可以准许下凡,我会带你去的,不过要隐藏身份。”
夏桐伏在书案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棋谱边缘,忽然一滴泪砸在“生死劫”那三个字上。
“家里的雪…”她声音闷在臂弯里,“落在青瓦上会响。”
“悦姑应该有妈妈吧……”
白漓执棋的手悬在半空。
她从来没提过她的妈妈,首到此刻醉的不省人事,她还是想起了内心深处最想念的人。
她伏在书案上,指尖还捏着一枚未落的黑子,泪珠突然砸在棋枰“天元”位,溅湿了半局残棋。
“我也想……”呓语混着呼吸,“有……”
白漓俯身抱她时,那枚黑子从她指间跌落。
“咔哒”,正巧撞碎了他白日让棋的那步“气眼”。
窗外雪光漫过枕畔,他屈指拭去她睫上泪珠,却听见极轻的一声。
“白漓。”
不是师尊。是白漓。
今夜很冷,那枚滚落的黑子却在案角微微发烫,像颗将熄未熄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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