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过长街，来到了一家挂着“云来客栈”牌匾的大楼。
“两间上房。”夏桐抢先拍出铜钱，柜台震得老板娘眉间花钿歪了半寸。
白漓站在一旁补了句：“相邻的。”
“好嘞，两位楼上请。”老板娘叫了小二带路。
新年前夕，客栈内还算热闹。又有一对男女进了楼。
男子束着高马尾，玄色劲装收得腰身极窄，侧脸如刀削，眼尾却缀着颗红痣，生生把肃杀拗出三分风流。
“好帅……”她脚尖卡在台阶缝里，浑然不觉。
白漓的剑鞘突然横到她膝弯：“看路。”
夏桐走上楼，回头偷偷问白漓：“师，白漓。”她迅速改口，“你以前是不是也束过高马尾，高马尾好帅啊啊啊啊——”
白漓走到自己房间里：“我带的头盔。”他关上门。
“哦——”夏桐也回了客房。
快到午时，客栈楼下热闹了起来。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楼阁很大，甚至还有赌坊有的东西。白漓下楼，果然从人群中找到了她。
“押大押小？”红衣女侠一脚踩着条凳，手里骰盅摇得哗啦响，金步摇在鬓边晃成虚影，“小妹妹要不要试试手气？”
她侧头问着正在偷看的夏桐。
夏桐十分兴奋，她把头上的金饰，手上的玉镯，金玲等等全摘了下来。
就差那句：“全押。”
“她不赌。”白漓往夏桐面前一挡。
“哟～”女侠眼波一转，“这位郎君好生严肃，大过年的……”
话音未落，邻桌突然飞来一粒花生米，正打中骰盅。
“阿姐又骗小孩！”蓝衫少年抱着剑，笑出一对虎牙，“昨儿还输了我的压岁钱呢！”
女侠反手掷回骰子：“闭嘴吃你的糖瓜！”
白漓回过身，正巧碰到偷偷佩戴饰品的夏桐。
“我保证我是合法公民，不参加黄赌毒的！”夏桐立起三根手指，手上还攥着玉饰。
“……”
白漓屈指叩了叩菜单，对店小二道：“松鼠鳜鱼，八宝鸭——”
夏桐从隔壁桌探回头：“白漓！他们在吃胭脂鹅脯诶！”
“加一份。”他眼皮抬都不抬，“再要蜜煎樱桃、雪梨肘子。”
小二笔尖发颤：“客官，您二位怕是吃不完……”
白漓忽然抬眼看向夏桐：“再加一笼蟹粉汤包。”
“我们晚上不过了吗？”夏桐吞了吞口水调侃道。
“来都来了，尝尝也不亏。”
————
傍晚日落，大堂里热气蒸腾，长案板边挤满形色各异的旅人：青衫书生正教小姑娘包莲花饺，指尖沾了朱砂，说是“能辟邪”。
玄衣刀客懒洋洋擀皮，突然把擀面杖 甩到高空又接住，惹的一片惊叹声。
双胞胎绣娘拌着嘴：“白菜要多放些”，一边默契地给夏桐塞了把松子糖。
夏桐又看到了白日里那位高马尾，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位俊俏姑娘，姑娘与他很是亲昵。
夏桐磕到了，偷偷看着。
角落里的捉妖师始终盯着夏桐。
白漓装作无意地站到两人之间，袖中剑穗微微发亮。
夏桐浑然不觉，正包着饺子举给白漓看：“一条饺子哈哈哈哈——”
大年初一清晨，捉妖师的罗盘停止转动……而厨房锅里，浮起几只包着驱邪铜钱的饺子。
夏桐最终选了件孔雀蓝斗篷，内搭月白流云裙，发间簪了支碧玉蜻蜓钗，翅尖坠着两粒青金石，随她的动作轻颤，像随时要飞走。
她刚要出门就碰到了白漓。
“新年快乐白漓！”她伸出手。
白漓换了身雪青长衫，衣襟处隐隐透出银竹纹，腰间束着黛蓝织金带。他依旧冷淡，可这身衣裳却莫名添了几分清雅书卷气，惹得红衣女侠多瞥了好几眼。
白漓微微笑着，递上一只朱漆金红包，塞的鼓鼓的，她打开看着些些银票，底下甚至还有几粒金瓜子。
夏桐数都数不过来，她勾勾手指示意他张开手掌。
白漓张开手掌，夏桐把一个香囊放上去：“正好装重玲花草呀。”
白漓看着绣囊，看出是用她的灵丝融成银线绣的。
“灵丝是这么用的？”白漓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曾经本就断过的右手腕处，泛着微弱的蓝光。
“这没什么，他们都是这么做的。”夏桐嘴硬着反驳他。
白漓眸色变的有些冷：“你跟他们比。”
夏桐抿了抿唇，挣脱开他，要去拿走绣囊。
“那我不给了嘛……”
白漓背过手，将那香囊收好。
“回去加十本典籍。”白漓指的是修炼。
“好嘛好嘛，加加加。”夏桐嘟起嘴，拉着白漓下楼。
大年初一，大家都换上了新衣服，连掌柜夫人也换了郁金裙，发间金雀钗叼着粒珍珠晃悠。
大堂内笑语喧哗，夏桐趁乱凑近白漓，指尖偷偷戳他袖口：“师…白漓——”
“嗯？”
“你碗里……有没有吃到铜钱？”她眨着眼，声音压得极低，“我有一个包了三个铜钱，没有馅都，是铜钱馅的。”
白漓见怪不怪的回她。
“没。”
“让我看看是哪位幸运儿。”夏桐戳了碗里最后几只，显然不在自己碗里。
“铛——”
邻桌的捉妖师突然牙关一震，从口中缓缓吐出一枚铜钱。
在大家都惊讶时，他吐出第二枚。
第三枚。
满堂哄笑中，夏桐把头埋进桌下。
白漓抬袖帮忙“掩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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