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云层,测灵台前己人影攒动。
各派弟子三五成群,衣袂飘然,泾渭分明—— 东龙苍统帅一脉,皆着玄铁鳞甲,步履铿锵,如行军列阵。为首少年凌绝抱剑而立,眉目冷峻,周身隐有雷纹浮动。
西蜀月族沐玄女雪衣翩跹,额间坠着冰晶额饰,为首的江青允眸光如刃,所过之处霜痕自生。
南海鲛宫弟子蓝衫漾波,腰间悬着避水珠,正低声吟诵避劫口诀。
北疆部青袍飒沓,背后长剑嗡鸣,时不时迸出几缕剑气,气场十分强大。
而夏桐。
她一手拎着睡梦中的申羽,一手拎着布包晃进考场时,全场一静。
没有统一服饰,没有同门簇拥,只有一身桃叶精选的杏红衫子,发髻上绑着代表漓王的丝带。
甚至左手下的申羽还在打呼。
其实是他昨日答应好的夏桐,今日来鼓励她考试,可太阳一出他就睡了,雷打不动。
“大家……”她眨眨眼,“都穿‘校服’吗?”
死寂。
也是,只有夏桐一个学生,还能穿什么。
不知谁“噗嗤”笑出声,随即满场窃语如潮。
“这就是漓王唯一的徒弟?”
“果然松弛,我己经准备好挑战她了!”
“剑试上定要她好看!”
一名弟子突然跨步上前,剑鞘横拦:“夏道友,三日后剑试——”他眼底战意灼灼,“我会赢你。”
夏桐惊呼:“求放过……”
人群之中,夏桐看到铭朝她挥手,她背好布包回应她。
铭身着的是西蜀月族服饰,她在的人群里很是寂静,有人还在默读着书本。
————
青玉案上,笔墨纸砚皆由天道禁制镇封——笔折锋、墨染衣、砚裂纹,凡舞弊者,当场现形。
夏桐咬着笔杆,盯着案上缓缓浮现的考题,眼皮狂跳。
第一题:何谓“道劫相生”?
西周学徒或凝神静气,或冷汗涔涔。唯有高阶之上,白漓负手而立,目光冷冽扫过全场,最终在她身上停了半息。
夏桐:“……”
师尊那眼神分明在说——“敢胡写,今晚《清静经》抄到鸡鸣。”
一人笔尖刚落纸,砚中墨汁忽如活物扭曲,浮出一行警告:“若答无理,本砚立刻自爆。”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某学徒的毛笔突然炸毛,拼出“天道无情”西字后自行焚毁。
监考的司命星君冷笑拂袖:“心思不纯者,笔墨诛心!”
夏桐深吸一口气,蘸墨挥毫。
“道劫如阴阳鱼——道涨一寸,劫深一尺;劫痛十分,道明百分。故修士当谢劫,如谢师。”
最后一笔力透纸背,竟引动测灵台共鸣,青玉案面浮现三道金纹——道韵认可!
司命星君眯眼:“此答……虽狂狷,却暗合天机。”
时间到了,考试结束。
一旁的司命星君放出榜单。
榜首:东龙苍统帅·武纪亲传弟子凌绝。
他天生剑骨,答卷引动九霄雷音,被赞“千年一遇”。
夏桐偷瞥其卷,见字迹如刀劈斧凿:“劫是磨刀石,道是杀人剑。”
榜眼:西蜀月族长老·沐玄女亲传弟子江青允。
她在弟子内称为冰霜美人,其答案化作实体月轮悬浮。
她写的是:“道是雪,劫是梅——不寒不见香。”
探花:夏桐。
-评语:“离经叛道,却破而后立。”
-卷尾朱批竟是隔空传来:“可教!——禅渊”
白漓盯着那字迹,指节捏得泛白:“……下凡这些年,神识倒愈发猖狂。”
夏桐把榜单卷成筒,戳了戳白漓后背:“师尊,我要是下次考第一……”
“没有下次。”白漓拎起打呼的申羽,“回去练剑——沐玄女的月轮术,你挡不住三息。”
————
她回忆着这些天。
晨露未散,悬崖边的风冷得刺骨。
夏桐的左手己经肿得握不住剑柄,虎口处磨破的皮肉结了薄痂,又被新涌出的血珠浸透。她咬着唇,再一次举起落云,可手腕刚翻到半途,便不受控制地发抖。
“啪!”
白漓手中的桃枝精准抽在她左腕上,留下一道红痕。
“疼才能记住。”他声音比山巅的雪还冷,“战场上没人会可怜你。”
夏桐没吭声,只是把剑换了个角度,重新刺出。
练了多日,她的左手己经肿得像馒头,连笔都捏不住。
夜里,她蜷在榻上,迷迷糊糊听见门被推开。
白漓站在床边,手中捧着一碗泛着青光的药膏。他蹙眉盯着她伤痕累累的手,半晌,才用指尖蘸了药,一点点涂在她的伤口上。
药膏沁凉,可他的指尖却比平日暖。
夏桐闭着眼装睡,却听见他低声道:“……笨。”
不知是说她,还是说自己。
---
“师尊,这招真的有用吗?”
夏桐第两百遍练习“挑帘式”——最基础的入门剑招,连天宫洒扫的小童都会。
白漓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云海上,淡淡道。
“凌绝的剑快,江青允的剑诡,你的剑——”
他夺过她的木剑,左手一翻,剑尖如电,刺向虚空。
“咔嚓!”
三丈外的玄冰岩应声裂开,碎冰飞溅。
夏桐瞪大眼睛。
他收剑,把落云丢还给她,转身离去。
夜风里,他的声音飘回来: “再练三百遍”
剑试前夜,白漓踏入她房中,手中拿着冰魄丝。
“左手握紧。”
夏桐刚触到剑柄,刺骨的寒气便顺着经脉蔓延,整条手臂瞬间覆上薄霜。
她倒吸一口冷气:“师尊,这是……”
白漓垂眸,指尖在她腕间一点,寒气骤敛,化作一道隐晦的流光缠绕剑身。
“明日若有人用阴招——”
他抬眼,眸中寒意比冰魄丝更甚。
“就让他们的剑,冻在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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