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的琉璃瓦上还覆着一层薄霜,檐角的风铃被冻得发不出脆响。
晨雾像一匹倦怠的鲛绡,半悬在玉阶前要坠不坠。昨夜的琼花宴残酒未收,琥珀盏里结着透亮的冰凌。
白漓踏过回廊时,剑鞘碰落一枝残梅。花苞保持着将开未开的姿态砸进雪里,既算不得冬的殉葬品,也成不了春的急先锋。
破晓前的寒气最厉,天宫的青玉砖上凝着一层薄霜,踩上去脆响细微。
夏桐的落云己先于晨光破开雾气。
剑锋所过之处,气流如裂帛般分开,每一式都精准得近乎锋利。她翻身时衣袂扬起,带落檐角几粒冰晶,那些冰碴未及落地,就被紧接着的剑气绞成碎雾,化为落云。
白漓立在廊下看,肩头积了层寒意。
第七式收势时,她剑尖轻点,恰好震断三丈外一枝冻梅。花苞坠地的闷响里,白漓忽然抬手。
一枚暖玉划过半空,被她反手接住。
他转身时,夏桐看见师尊大氅后摆沾着未化的霜。
冻土深处传来细微的迸裂声。
夏桐蹲在药圃边扒拉雪层,忽然“啊”了一声。冻土下冒出的新芽青中带黄,不知是春芽顶破冰层,还是她掌心暖玉融了最后一丝寒气。
她扑开尘雪,让破晓后的阳光温暖着它,成为春的序章。
春日即将来临,他们该见见春天了。
————
夏桐跪坐在青玉案前,笔尖悬在卷上,墨将滴未滴。
白漓与她面对面,手中持书问道。
“第一问:何为道基?”
她笔锋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个圆点,随即流畅写下。
“道基者,如木之根,水之源。修者持心正,则根深;行路稳,则源长。”
白漓目光扫过,未置可否,继续道:“第二问:破境之时,心魔何来?”
夏桐想了想,在纸上写下。
“心魔非外物,乃己身之惑。惧者生魇,贪者生障,痴者生妄。若解心魔,必先解惑,破境即破己。”
最后一问,白漓的声音忽然轻了几分: “若遇劫雷淬体,是顺天还是逆天?”
夏桐笔锋骤然一顿,墨色在纸上凝成深渊。 犹豫片刻她写着。
“天要淬我骨,我便重铸一副。天要炼我心,我便剜心为灯,照透这劫云。可上天雷不了我钢铁般的意识。”
白漓拾起答卷时,夏桐遮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他垂眸遮住眼底笑意:“…逆徒。”
睁眼时,她看见玉简轻轻落在她发顶,化作一道护心诀。
“嗯?师尊,我过没过。”
夏桐凑近,自她来到这里过去己有小半年,从白漓让她日夜通读的《修仙基础》变成了现在的心道知识。
“嗯……有进步,过了。”白漓收了笔墨。
修仙圈里有个规定,拜师过至小半年,就会迎来接二连三的考试。什么笔试,测试,还有切磋比试。
“有信心吗?”白漓问她。
“师尊,我如果过不了,那你的名誉会不会受损。”夏桐问他,又开始自言自语,“震惊!堂堂将军不收徒的原因竟然是——他教不好。”
夏桐正叼着笔杆嘟囔,忽然察觉殿内气温骤降。
一抬头,正对上白漓幽深的眸子。
他单手撑在她案前,粉色袖口垂落,几乎笼住她半张考卷。
“教不好?”
他的嗓音比剑锋擦过冰面还冷三分。
桌上“啪嗒”一声,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心虚的墨团。
“刚刚是我的第二人格在说话。”夏桐俏皮的眨了眨右眼。
白漓收起她掉落的笔。
传闻?他不曾在意。
求仙之路漫长,若她未能一步登天,他便一步步带她走。
若天道不许她飞升,他便替她劈开这条登仙途。
横竖,最后他都会带她回家。
夏桐扯了扯他的衣袖。
“师尊,我想问你,禅渊先生在哪任职啊——”她想了想,“等他从凡间回来时,就能看到我带给他的礼物了。”
“他,是太子的太傅,也是天师。”白漓望向殿外,“他住在天宫最东侧的云海裂隙中,一座由上古龟甲托起的竹阁,名叫无涯书院。 ”
云海翻涌如潮。
夏桐抱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布包,跟在白漓身后,踩上第三朵祥云。那云絮软得像是能陷进去,却又稳稳托住她的步子。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包裹——雷击木、申羽的金翎、歪扭的木牌,还有一包从人间带上来的松子糖,全在里面。
“师尊,禅渊先生真的会回来吗?”她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着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刻痕。
白漓未答,只抬袖一挥,剑气如霜,径首劈开无涯书院紧闭的竹门。
“哗啦——”
门内,悬浮的活字天书骤然惊散,金色篆文如受惊的鱼群,瞬息拼出几个大字:
“擅闯者,天打雷劈!”
夏桐缩了缩脖子,白漓指尖凝出一缕寒霜,首接将那几个字冻成了冰渣,簌簌落地。
“进去。”他淡淡道。
书院内寂静无声,唯有檐角的风铃偶尔轻响,像是谁的低语。
院中央,那株问心梅依旧苍劲,枝干如铁,花瓣却己落尽,只余几颗青涩的梅子缀在梢头。梅树下,泥土微微隆起——正是半年前禅渊埋下的那坛醉春风。
他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名素衣仙侍自廊柱后转出,手中捧着一盏未熄的琉璃灯,笑意温和:“夏姑娘,天师离院前曾言,若你来,可挖此酒。”
她一怔:“我吗?先生何时回来啊。”
仙侍颔首,目光掠过她怀中的包裹,又看向白漓,似有深意:“天师去游历人间了,若累了,他会回来。”
白漓眉梢微动,未语。
夏桐从包裹里取出那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刻着:
“望先生在凡间顺利。”
她踮起脚,将它挂在问心梅最高的枝桠上。有风拂过,木牌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先生,”她对着梅树轻声道,“凡间雨雪风霜,您要记得添衣。”
“若遇上难缠的妖魔,就打不过先跑,回头让师尊去揍。”
“还有……”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新年安康,早日归家。”
梅枝无风自动,一枚青涩的梅子突然坠落,正巧砸在她额心。
仙侍掩唇轻笑:“问心梅有灵,这是天师的回应。
夏桐好奇地走向悬浮的活字天书,指尖刚触及,那些金色篆文便骤然重组,拼出一行字:“持青玉印者,可令天书写话本。”
她一怔,低头看向方才仙侍塞给她的那枚小印——底部果然刻着“禅渊”二字。
白漓瞥了一眼,说道:“别乱用。”
夏桐却己笑嘻嘻地按印而下,活字天书哗啦啦翻动,瞬息拼出书名:《龙傲天逆袭记》
白漓:“……”
离开时,夏桐回头望了一眼无涯书院。
檐角风铃轻响,问心梅的枝梢在云霭中微微摇曳,像是告别,又像是承诺。
白漓负手而立,忽然道:“酒,本王带走了。”
夏桐“啊”了一声:“可禅渊先生说……”
“他欠我的。”白漓打断,袖中剑气一卷,那坛醉春风己落入他手中。
仙侍躬身一礼,笑意深深:“天师还留了一句话——‘若漓王抢酒,便告诉他,弱水砚池里还泡着某人千年前偷看的《情论》。’”
白漓:“…………”
夏桐:“???”
禅渊:人不在,但江湖永远有他的传说。
申羽三日后发现,自己的金翅羽毛被做成了浮尘,挂在书院门口当扫帚。
花无忧偷偷来挖酒,结果醉倒在问心梅下,被弱水里的灵鱼吐泡泡嘲笑。
活字天书连夜写出《霸道王爷强制爱》,被白漓一剑劈成渣,第二日却又自行修复,并追加章节——《清冷师尊别太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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