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山风微凉。八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枯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夏桐刚转过身,瞳孔骤然一缩。
邬怀的剑尖抵在白漓的喉咙上,寒光映着晨露,冷得刺眼。
“邬怀!”她厉喝一声,落云剑瞬间出鞘,剑锋首指邬怀的咽喉,“把剑放下!”
小桃在一旁,指间夹着一枚桃木飞镖,镖尖泛着幽绿的毒光,正对准夏桐的眼睛。
“你也一样。”
气氛骤然紧绷,连风都凝滞了一瞬。
白漓神色未变,只是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邬怀。
“骗我们。”邬怀的声音低沉,剑锋纹丝不动,“你们到底是何人。”
夏桐指节发白,剑尖逼近一分:“你若敢伤他,我要你好看——”
“怎样?”小桃擦了擦嘴角的血,飞镖在指尖转了半圈,“现在是你们可疑,说,那妖口中的什么神剑……”
白漓忽然笑了。
“不必紧张。”他语气淡然,仿佛咽喉前的剑不存在一般,“既然你们想知道——”
“我们就是神派下凡历劫的。”
夏桐猛地转头看他,眼中震惊难掩。他怎么就这么说了?!
邬怀的剑微微一滞,小桃的飞镖也顿住。
“……什么?”
白漓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人间或许没有,但江湖上总会有传闻。”
邬怀的眉头紧锁,剑仍未撤,但眼中己有动摇。小桃咬了咬唇,低声喃喃:“……神劫?”
夏桐心跳如鼓,剑锋仍指着邬怀,却忍不住侧眸看向白漓。
“你怎么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
“我徒儿刚经历一场恶战,不可再劳神。”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只是在劝她休息,而非对峙生死。
山风拂过,卷起几片枯叶,在西人之间打了个旋,又悄然落地。
邬怀的剑仍稳稳抵在白漓颈间,指节绷得发白。
“神劫之说虚无缥缈。”
白漓垂眸看了眼泛着寒光的剑锋,忽然抬手——却不是格挡,而是轻轻拂去夏桐肩头一片落叶。
她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将鹅黄色衣袖染成深色。
白漓的目光落在夏桐的右臂上。暗红顺着她紧握剑柄的指节蜿蜒而下,在剑格处凝成血珠,一滴、一滴砸在枯叶上。
他瞳孔微缩,方才还平静如深潭的眼底骤然掀起暗涌。
“别动。”
这声低喝不知是对邬怀还是夏桐。
白漓突然抬手扣住夏桐的手腕。她因疼痛轻颤的脉搏在他掌心下跳动,温热的血蹭过他冰凉的指尖。
邬怀的剑锋随着白漓的动作又逼近半分,在他颈侧划出一道血线。
他惊的连忙收起剑。
“你……”
他盯着夏桐惨白的唇色,语气里压着怒意:“何时……”
“申羽。”白漓扯出她腰间银铃,铃舌撞击内壁的脆响惊飞林间雀鸟。
金翎鸟破空而至的瞬间,白漓终于冷冷扫了邬怀一眼:“让开。”
申羽落地化形,朝他们丢去了神令。
白漓眉头微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内力缓缓渡入,替她稳住伤势。
“没事。”夏桐摇头,声音微哑,“可能是挡瘴气时伤的。”
申羽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那块神令,金瞳里难得透出一丝焦躁。
他看了看夏桐,又看了看白漓,突然开口:“坐我背上,我载你们去医馆。”
夏桐虚弱地笑了笑:“那我们就提前回天上了。”她轻轻摇头,“不如你现在去找辆马车。”
话音未落,小桃身形一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邬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眉头紧锁。
申羽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化作金翎鸟,振翅飞向镇子方向。
晨雾渐散,远处传来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
————
“去洛城东路,那边的医官是妖界的……”邬怀看着白漓脖子上的血线,愧疚的低头道歉,“对不住,我没想伤你。”
“下次换个问的方式嘛。”夏桐叹气。
马车压过石路,邬怀没回答,只是护住她的头。
邬怀带他们去了平日里小桃去的那家医馆。
小桃醒来时,窗外己是暮色沉沉。
邬怀正坐在榻边,见她睁眼,立刻倾身向前,眉头紧锁:“如何?还疼么?”
药碗递到唇边,苦涩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但还是低头抿了一口。邬怀的手很稳,碗沿不轻不重地抵着她的下唇,确保她一滴不洒地喝完。
小桃习惯性的接过他给的蜜饯。
“夏桐……没事吧?”她哑着嗓子问。
邬怀沉默一瞬,才道:“在隔壁。”
——
烛火摇曳的医馆内,夏桐正坐在窗边,左臂缠着雪白绷带。
“师尊你疼不疼呀。”
白漓站在她身侧,颈间系着一条素色丝带,底下隐约透出药膏的清苦气味。
白漓摇摇头,去看她的伤口。
“怪我。”
“才不是……”
小桃被邬怀搀着进门时,夏桐站起身问:“没事吧?”
“对不住。”小桃突然深深鞠躬,发丝垂落,遮住她发红的眼眶,“我们……”
邬怀跟着抱拳,声音低沉:“冒犯了。”
夏桐摆摆手:“没事,你们也是——”
“你有病。”
白漓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如水。
夏桐猛地扭头:“师尊!你怎么骂人?!”
小桃却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腕上那道枯木般的疤痕:“……对。”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是病树,本体早就烧坏了。”
烛花爆了个响,映出她惨白的脸色。
“若不是师父用桃木心替我续命……”她苦笑着摸了摸发间的簪子,“我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
邬怀扶着她坐下。
“可以续命的桃木心,江湖上总会有人觊觎。”
“于是我们修炼,捉妖换药钱的同时,也是在逃命。”
烛火微晃,在青瓷药碗边缘投下暖色的光晕。
邬怀坐在床沿,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剑鞘上的旧痕,那是多年捉妖留下的印记。
小桃掀开衣袖,腕间的枯木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白漓站在窗边,月光描摹着他清瘦的轮廓。他安静地听着,目光停落在小桃腕间。
“我们怕,你们会像他们一样。”
小桃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衣角。她的手腕很细,那道枯木般的疤痕蜿蜒向上,像一段被时光遗忘的枝桠。
“不会的。”夏桐摇摇头。
小桃点点头:“我告诉你们就代表我信你们。”
白漓忽然动了。
他走到桌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轻轻放下。药瓶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瓶身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用了很久。
“药膏。”他简短地说,“能遮掩本体的气息。”
“也可以掩盖木心。”
邬怀抬头看他,黑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
白漓没有解释更多,只是将药瓶打开。
他想了想,牵起夏桐的右手,涂在了她的手腕上。
药膏味苦,但小桃感受到夏桐气息的淡化。
小桃小心翼翼地拿起药瓶,冰凉的瓷面贴着她的掌心。她抬头看向白漓,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每日辰时涂一次。”白漓己经转身走向门口,声音很轻,“会有些苦。”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气息。烛火轻轻摇曳,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邬怀看着白漓,突然站起身来,重重的鞠躬说道:“多谢。”
小桃握紧药瓶,指腹轻轻着瓶身上的划痕。那痕迹很旧了,却被人保存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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