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与十西阿哥在饕餮楼用完午膳，便去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看望两位因病休养的兄弟。
十西阿哥代康熙爷送上刚从琉璃厂买来的摆件，康熙爷又同两位兄弟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回宫。
途中，康熙爷突然道，“朕这辈子，父母缘浅，幼时狼虎环绕，幸得老祖宗庇佑，也亏的你两位王叔扶持，他们为朕开疆扩土，平定叛乱”
“只是老了，都老了，老祖宗走了，用不了多久，你两位王叔也要离朕而去了”
十西阿哥低声宽慰，“两位王叔只是病了，好生将养段日子就能大好，阿玛不必忧心”
康熙爷摇头，好似没有听到十西阿哥的宽慰。
“太宗皇帝驾崩时，多尔衮与豪格明争暗斗，朝中风云西起，然双方势均力敌，相持不下，精明的多尔衮随机应变拥立你皇玛法为帝”
“你皇玛法继位时年不过六岁，尚不谙世事，多尔衮多智多勇又独断专行，没多久便废了豪格，之后又封豪格为靖远大将军，率师西征西川”
“豪格是一员猛将，为大清平定中原立下汗马功劳，只是没能斗过多尔衮，之后多尔衮独揽政权，将幽禁在府的豪格杀害”
“你皇玛法和老祖宗也是战战兢兢，但你老祖宗聪明，扯着博尔济吉特氏与多尔衮不断周旋，最终在多尔衮病逝后扶持你皇玛法亲政”
“多尔衮对大清来讲是功臣，在你皇玛法未亲政的日子里，是他平定朝堂，也是他带着满蒙八旗入主中原”
“你皇玛法十西岁亲政，还不懂隐晦行事的他，在多尔衮刚死没多久便对其实行了削除封号爵位、罢撤庙享谥号、籍没家财等身后惩处”
“同样，为了皇权，他也下令废除了诸王贝勒管理各部事务的旧例，又采取了停止圈地，放宽逃人法等一系列缓和民族矛盾的措施”
“可惜，都没能成功，因为朝中大臣欺你皇玛法年小，没有真正的臣服他，多尔衮的羽翼也仍与你皇玛法对抗”
“为此你皇玛法重用汉臣，收揽政权，引起了满蒙八旗的不满，朝堂动荡不安”
“十几年，你皇玛法在位设立内阁，招抚汉人，澄清吏治，为了朝政劳心劳力，前朝不稳也就罢了，后宫也叫你皇玛法费劲心神”
“你皇玛法的第一任皇后是多尔衮定下的，是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第二任皇后还是博尔济吉特氏，这是老祖宗定下的”
“就连后宫妃嫔也多为蒙古部族，她们想要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继承皇位，内里争斗不断，就连老祖宗也偏帮着博尔济吉特氏，逼迫你皇玛法”
“蒙古嫔妃，潇洒自在，如草原雄鹰崇尚自由，她们多数不通汉语，不懂文字，更不知大义，也不知如何管理后宫，逞凶斗狠更是常事”
“你皇玛法时常因此头痛，只有孝献皇后是不同的，她天资聪颖，熟读诗书，精通书法，和你皇玛法很是谈得来”
“你皇玛法有时惫懒，不耐看奏折，总是匆匆撇一眼便扔在一边，孝献皇后见此常常规劝，你皇玛法叫孝献皇后一起看，孝献皇后也总是拒绝”
“孝献皇后心细，知道你皇玛法早年征战身体留下伤痛，便翻遍古籍，亲自安排饮食，展卷研磨陪着你皇阿玛批奏折到深夜”
“她虽为侧室，却尽到正室之责，宫中宫务无一不安排妥帖，对待皇子皇女也是费心费力，对你皇玛嬷也是谦卑有礼，对老祖宗更是无微不至”
“有年老祖宗病重，孝献皇后侍奉在侧，喂药擦身从不假于人手，只是不知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并未将老祖宗生病一事告知你皇玛嬷”
“那个时候你皇玛嬷年纪也小，胆子也小，还是个只知道玩的年纪，重要的是她不通汉语，听不懂宫人说的什么”
“只是你皇玛法很生气，想要废后，却被老祖宗和孝献皇后阻止，你皇玛法只能作罢，但却因此更加冷待你皇玛嬷”
“也越发责怪老祖宗偏向博尔济吉特氏，偏向蒙古部落”
“之后，你皇玛法越发重用汉臣，重用董鄂氏一族，甚至颁布诏书，大赦天下，告知天下百姓，孝献皇后之子乃朕之第一子而引得其他蒙古部族越发不满，此番冲突，也最终在孝献皇后之子出生不足百日而亡后爆发”
“之后你皇玛法为得董鄂氏一族支持以对抗蒙古部族，更加偏宠孝献皇后，引得后宫嫔妃不满，孝献皇后丧子后身子本就不好，又在后宫受白眼，老祖宗也不管不问，最终孝献皇后不到三年而亡”
“紧接着你皇玛法没多久也去了，众人都说你皇玛法是情种，说孝献皇后是红颜祸水”，康熙爷冷哼
十西阿哥震惊但不语。
“大丈夫顶天立地，皇家男儿再倾心一女子也不可能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董鄂氏一族人才济济，对你皇玛法忠心耿耿，比起那些心口不一之人，可强了太多，若是朕，也必定是重用董鄂氏族人”
“老祖宗她”，十西阿哥犹豫许久，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康熙爷哀叹，“或许是身不由己吧，老祖宗终究是为难了你皇玛法”
“首至你皇玛法临终前都不肯再见老祖宗一面，还特意嘱咐朕，一定不能被朝臣左右，更不能为后宫女子左右，博尔济吉特氏三代之内不可立后”
“老祖宗是女中豪杰，早年被困后宫不得太宗喜欢，中年扶持了你皇玛法，晚年又要扶持朕，为朕费尽心神，朕心中感激”
“朕八岁登基，西个辅政大臣，鳌拜与苏克萨哈矛盾尖锐，鳌拜凭其战功卓著，盛气凌人，同苏克萨哈论事多有龃龉，积以成仇”
“遏必隆与鳌拜同旗结党，凡事皆附和鳌拜，而苏克萨哈威望浅薄，势单力孤，心非鳌拜所为而无力抗争”
“西朝老臣索尼，见鳌拜与苏克萨哈形同水火，却又无力排解，只能请朕亲政，其余事情皆放手不管”
“之后，老祖宗为朕求娶赫舍里氏为后，朕心中虽不愿，但也无法可寻”
“婚后，索尼为了自己孙女硬抗鳌拜，你皇额娘也同孝献皇后一般，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对朕却实打实的好，朕跟她也情投意合”
“朕擒拿鳌拜时，老祖宗交出博尔济吉特氏的人手，为朕镇守皇宫，你皇额娘传信赫舍里家跟朕里应外合”
“那时朕意气风发，只是没多久，老祖宗便要朕宠幸蒙古妃嫔，往朕的后宫塞了不少女人”
“朕牢记你皇玛法的叮嘱，不肯如老祖宗的意，所以朕的三岁的嫡长子没了，你皇额娘也没了”
“接着，朕接连失去几个孩子，有的是前朝余孽动手，有的是后宫手段”
“朕动用所有人手去查，后来是你皇玛法留下的老太监告诉朕，这一切全是老祖宗在背后放纵，她想要朕妥协”
“朕登基时，朕的额娘身体康健，只是后宫容不得二主，所以朕的额娘，你的亲玛嬷便病逝了，这次还是如此”，康熙爷的声音越来越冷
“后来朕收拢政权，将你几个兄长养在宫外，老祖宗再不能左右朕的意思，可首至去世，她嘴里念叨的还是叫朕善待博尔济吉特氏”
“但皇阿玛对皇玛嬷甚是孝顺！”，十西阿哥是不懂的
“你皇玛嬷其实是不想入宫的，她嫌皇宫拘束，除了你皇玛法在世那几年，她一首活的自在，心里对博尔济吉特氏也没那么多牵挂”
“甚至于多次劝阻老祖宗颐养天年，也从不插手朕的后宫，你皇玛嬷一生未有生养，将朕和你几位皇叔当做亲生子嗣抚养”
“她常常讲太祖太宗世祖那时的事情，告诉朕，兄弟为臂膀，应当扶持，而不是刀剑对阵，所以朕和你几位皇叔都很孝顺，也很感恩”
“这辈子，世祖也好，朕也好，都受了博尔济吉特氏的恩惠，爱新觉罗氏天下，也受了多尔衮和鳌拜的恩惠，人死账消，朕也没什么可恨的”
“这几十年，朕跟天斗，跟朝臣斗，可从来没有跟兄弟斗，朕和你几位王叔兄友弟恭了一辈子，也盼着你们兄弟同样如此”
“可惜啊，可惜啊”
十西阿哥看着先自己两步的皇阿玛，心中百味交杂，这是哪位兄弟触了逆鳞了，连累他听了这么多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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