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厅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他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哆嗦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那石破天惊的嘶喊:
“急报!西南……西南巴蜀急报!温晁公子……温逐流大人……殁了!在……在眉山古道……遇伏……全军……全军覆没啊——!!!”
“哐当!”
温玉手中的白玉酒盏应声脱手,砸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瞬间碎裂成数瓣。
清脆的碎裂声在骤然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几滴从她指尖被碎片划破而渗出的殷红血珠,在她脚边蜿蜒流淌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所有的喧嚣、狂喜、奉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抹去。
厅内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还有那传令兵因极度恐惧和疲惫而发出的喘气声。
温炎长老脸上志得意满的红光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
他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茫然,仿佛听不懂那简单的几个字。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温……温晁公子……和温逐流大人……在眉山古道……遭叛逆伏击……护卫全军尽墨……公子……公子也被残忍杀害!”
传令兵涕泪横流,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
“噗——!”
温炎长老身体剧烈摇晃,手中的赤金酒杯脱手坠落,酒液泼洒在他华贵的袍服上。
“不可能!绝不可能!”
“巴蜀是我温氏后方,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叛逆。”
“温逐流大人修为通天,谁能杀他?!”
“公子啊——!”
惊骇、质疑、恐惧、瞬间爆发出来,将刚才的狂热彻底淹没。
巨大的炎阳烈日纹章高悬在混乱之上,冰冷地注视着这场骤然崩塌的盛宴。
温玉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指尖,和地上那摊混着酒液与鲜血的狼藉。
温晁……死了?
那个骄横跋扈、视她为禁脔、也是她苦心孤诣经营多年、赖以在温氏核心立足的最大护身符……就这么碎了?
像她手中这只脆弱的玉盏一样,碎得如此轻易,如此……毫无价值?
一股冰冷的、尖锐的、带着荒谬感的刺痛,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精心构建的沙堡在潮水袭来前一刻轰然倒塌的空洞与茫然。
她所有的温顺恭谨,所有的曲意逢迎,那些在温晁身侧沾染的酒气与令人作呕的气息,那些在黑暗中默默吞咽的屈辱……随着温晁的死,瞬间化为泡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苦心孤诣,多年绸缪,竟敌不过西南古道上一场突如其来的伏击。
温玉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更尖锐的痛楚,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因震惊而苍白的模样,眼中甚至适时地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带着难以置信的哀痛望向主位方向混乱的中心温炎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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