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温玉低垂的眼帘深处,是急速旋转的旋涡,是疯狂推演的计算。
护身符碎了,棋盘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掀翻。但这绝不意味着终局,危机之中,往往蕴藏着最大的转机。
赤焰关的夜,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笼罩。
呜咽的狂风卷着鹅毛般的雪片,疯狂抽打着冰冷的关墙,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白日里血战留下的痕迹,迅速被一层厚厚的素白覆盖,暂时掩去了刺目的血腥,却也带来了刺骨的严寒。
关楼最高处的瞭望口,寒风最为酷烈。
温玉独立于此,玄色披风在狂风中翻卷如旗。
她没有运转灵力御寒,任由冰冷的雪花扑打在脸上、颈间,带来刀割般的刺痛。
这痛楚,反而让她因温晁死讯而翻腾的心绪,一点点沉静、冰冷下去。
她面前摊开着一卷岐山及周边地域的详细舆图,上面用纤细的朱砂笔,勾勒着温氏各处要塞、兵力布防、粮草转运节点,以及……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含义的隐秘标记。
温玉的指尖上还染着未干的血迹,她的指尖此刻正缓缓划过舆图上赤焰关的位置。
然后,坚定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向西移动,最终,点在了那座笼罩在永不熄灭光芒下的庞然大物之上——岐山不夜天城。
“嗒。”
一滴尚未冻结的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不夜天城”的标记上,迅速被舆图吸收,晕开一小团暗红,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
“棋子碎了,姐姐很伤心?”
一个带着糖块碎裂般轻脆、却又浸满恶意玩味的声音,幽灵般在她身后响起。
薛洋不知何时又溜了上来,他斜倚着冰冷的石壁,仿佛感受不到那刺骨的严寒,猩红的舌尖正慢条斯理地舔舐着一颗饴糖。
雪花落在他残破的黑袍肩头,很快融化。
他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在风雪夜色的映衬下,亮得惊人,紧紧锁在温玉清冷的侧影和舆图上那点刺目的血痕上。
温玉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舆图上。
她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飘忽,但却清晰无比地传入薛洋耳中,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疑的冰冷。
“无妨。”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离开舆图,那点朱砂痣在关楼内微弱火光的映照下,红得如同燃烧的炭火。
风雪呼啸着灌入瞭望口,卷起温玉的发丝和披风,仿佛要将她单薄的身影吞噬。
但她的脊背挺得笔首,如同风雪中一杆淬火的标枪。
薛洋舔糖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一个更加灿烂、更加扭曲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几乎咧到了耳根。
他用力将口中剩余的饴糖咬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混合着含糊不清的低笑。
“哈!我就知道,姐姐的心,可是比这岐山的石头还硬,还冷!这样才对嘛!温晁那个草包废物,死了才干净!省得碍手碍脚。那么……姐姐看中的新棋子,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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