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的晨雾还未散尽,玄灵药宗的竹楼里便传来菲菲闷闷的抗议声:“阿弟,床还没暖热呢…… 再让我睡半个时辰嘛。” 她迷迷糊糊地挥开侍女的手,却被人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了起来,任由侍女将她按在梳妆镜前,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全程闭着眼任人摆弄。
青铜镜上的水汽尚未散尽,小翠举着螺子黛的手悬在半空首乐:“我的姑奶奶,今日可是良辰吉日,您可不能顶着鸡窝头见少主呢!”
冰凉的胭脂水粉拍在脸上时,菲菲才哼唧着蹭了蹭雕花椅背,感觉发间被沉甸甸的珠翠压得往后仰 —— 却只当是罗葛岐若怕她受凉,又往她头上堆了几层暖玉发冠。
首到茜纱裙襴扫过脚踝,金丝绣的并蒂莲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菲菲才后知后觉地抓住袖口硬挺的织金纹路。
她半睁着眼睛,指腹着裙腰上那串熟悉的暗纹 —— 正是上个月她缠着罗葛岐若教她绣的花样。“小翠,这衣裳……” 话未说完,唇上就被点了绛朱,甜丝丝的胭脂味让她舌尖一抿。
“小姐可算醒了!” 小翠笑得眼尾弯弯,将金凤步摇簪进她鬓边朱砂梅间,“少主昨夜亲自盯着人在观星台挂了九十九盏琉璃灯,连后山的野莓都被摘来浸了蜜,说是要给您做合卺酒的引子呢!”
菲菲的困意倏地散了三分,望着镜中被胭脂衬得格外明丽的面容,忽然想起这些日子罗葛岐若总在她提起下山时,用 “等伤口结疤”“等新药炼成” 来搪塞。
此刻腰间一紧,竟是块刻着 “长命缕” 的羊脂玉佩 —— 正是去年她赌气说 “没定情信物就不嫁” 时,他连夜在丹房磨出来的。
雕花木门 “吱呀” 一声推开,一股若有若无的醉仙酿香气飘了进来。菲菲揉了揉眼睛,只见罗葛岐若正站在晨光里,月白婚服上绣着她最爱的野莓藤蔓,赤金冠上的流苏垂在眉梢,平日里清冷的模样此刻竟多了几分温柔。他看着她发间的珠翠,耳尖微微发红,却依旧镇定地伸出手:“可算醒了?再晚些,吉时可就过了。”
菲菲这才彻底清醒了几分,看着他身上的婚服,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嫁衣,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他总是用各种理由拖延下山:“原来你说的大事…… 是这个!”
她攥着袖口的金丝,想起昨夜他替自己揉太阳穴时的温柔,还有每次提起下山时他躲闪的眼神,“我还以为你说的大事是解蛊的秘方呢!”
罗葛岐若轻轻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解蛊的事自然重要,可娶你的大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眉间的花钿上,“却是要用一辈子来筹备的。”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了隐隐的钟磬声,观星台方向飘来几缕红绸,正是她之前教小药童们扎的样式。
山风吹过,带来了满山的药香和隐隐的欢笑声。菲菲这才发现,廊柱上缠满了金丝,药圃边的老梅树上挂满了琉璃铃铛,每一声叮咚都像是在诉说着喜悦。
她忽然想起初到玄灵药宗时,自己偷喝醉仙酿被他抓包,他板着脸却又偷偷往她酒坛里添桂花蜜的模样。
菲菲将脸埋进他颈窝,嗅着熟悉的药香与酒香,忽然觉得满山晨雾都化作了绕指柔肠。她指尖勾住他发间的流苏,忽然轻笑出声,“要是我醒了不肯嫁呢?”
罗葛岐若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耳尖的红蔓延到脖颈:“那便用醉仙酿灌醉你,再骗你在婚书上按手印 ——”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触到她眉间的花钿,“反正你上次偷喝我的酒,按的红指印还在丹房账本上呢。”
竹露滴落的声响里,菲菲看着他认真又带点慌乱的模样,忽然觉得这被 “算计” 的清晨,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她晃了晃手腕,琉璃铃铛与他腰间的玉佩发出细碎的和鸣,惊起枝头宿鸟,振翅间抖落的晨露,恰好滴在婚服上的野莓绣纹上,像极了撒落的星子。
或许,解蛊的事真的可以暂且放下。毕竟,在这满山药香的玄灵药宗,有个人愿意为她瞒天过海,将所有的温柔与算计都化作这场晨光里的婚礼,还有什么比此刻的心跳,更值得紧紧抓住呢?
“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 菲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却又满是甜蜜。她任由他将自己打横抱起,嫁衣上的金鸾与他衣襟上的野莓在晨光中相映成趣,腰间的玉佩贴着肌肤,温暖而安心。
走过青石板路时,菲菲望着他发间晃动的赤金流苏,忽然觉得这满山的晨雾都比不上他眼中的深情。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就算是被蒙在鼓里,这样的惊喜也格外动人。
毕竟,在这玄灵药宗的青山绿水间,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费尽心思,筹备这样一场充满心意的婚礼,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动的呢?
竹梢的露珠滴落,打在她的茜纱裙上,留下点点水痕。菲菲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看着眼前熟悉的青山,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解蛊的事暂且放下又如何,此刻的幸福,才是最真实的美好。
玄灵药宗的拜堂设在后山药庐前的老梅树下,千年虬枝上垂挂着金丝缠绕的药囊,薄荷与当归的清冽混着梅香在晨雾中流转。
大长老拄着刻满《千金方》的玉笏立在药鼎旁,见罗葛岐若牵着菲菲踏过青石板,板着的脸终于裂开笑纹:“你小子藏了十年的野莓酿,今日总算舍得开封了?”
铺着蜀锦的蒲团上,菲菲望着地面用紫苏与白芷拼成的 “囍” 字,指尖被罗葛岐若握得发烫。他特意选了她最爱偷摘的野莓熬胶,将金丝粘成双喜纹样,此刻晨光穿过梅枝,在药草间隙洒下斑驳光影,像极了他平日偷偷放在她枕边的糖霜。
“一拜天地 ——” 大长老的声音惊飞枝头雀鸟,罗葛岐若忽然倾身,在她弯腰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笑:“记得去年你偷爬老梅树,摔下来时撞翻了我的千年人参?”
菲菲猛地抬头,撞进他琥珀色的眼底,那里映着她鬓边颤动的金凤步摇,还有自己耳尖骤起的红。
二拜高堂时,罗葛岐若郑重地对着药庐方向磕头,菲菲这才想起他曾说父母早逝,由大长老抚养长大。药庐门楣上悬着的铜牌泛着温润光泽,刻着 “悬壶” 二字,正是他父亲的手泽。她忽然想起他深夜炼药时,总对着铜牌发呆的模样,指尖不自觉扣紧他的掌心。
“夫妻对拜 ——” 大长老话音未落,罗葛岐若己托住她的腰,带着她旋身避开垂落的梅枝。菲菲的茜纱嫁衣扫过满地落英,金丝绣的金鸾与他衣上的野莓藤蔓在风中交缠,像极了丹房里她偷画在他医书边角的涂鸦。他低头时,赤金冠流苏拂过她眉间花钿,她清晰听见他喉间滚动的声响。
玄灵药宗的婚礼自有一番医家气派,除去正常的三拜以外,首礼便是 “煨药敬祖”。新人需在药庐前的青铜鼎中煨煮 “百子归心汤”,鼎身铸满《千金方》的篆文。
罗葛岐若特意选了菲菲最爱的辛夷花入汤,三朵粉白花瓣在陈皮与当归的药香中浮沉,他执起长柄药勺搅动时,低声笑言:“此汤引着你的心,从此困在我这小小的药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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