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季翊望着掌心干涸的泥渍出神。月光透过纱帘,在他指节投下斑驳的影。
“公子今日心情极佳。”阿护忍不住第三次偷瞄车厢。
他家公子平日里总挂着温润如玉的客气笑,真假难辨。可今晚不一样——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映着流动的灯火,活像个得了糖人的孩童,满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季翊屈指轻叩窗棂,脑海中反复浮现谢沫今日的模样——专注时的神情,细致沉稳;闲下来时的慵懒随性,甚至连偷懒都让人觉得好看。
唇边笑意还未散尽,却忽然僵住。
“此生愿为无心人……”他低声念出那句醉语——是那夜,她醉醺醺地依着他,轻声在耳畔说的。
车轮轧过碎石,细微的震动将他从回忆中唤醒。他还记得,那时接住她时,她轻得像一具空壳,毫无重量。
如今想来,那句“五十岁离世”的人生计划,怕是早在那一夜,就埋下了伏笔。
“改道,去医馆。”季翊忽然敲了敲车壁。
阿护一怔:“公子?这时候不是最厌夜间采药?”
季翊没有作答,只紧了紧袖口——那上头还沾着今日残留的泥土味。
他要亲手调药、配贴。
哪怕只是几帖舒筋止痛的膏药,也不想让那人明日蹲在烤炉前时,偷偷揉着后颈倒吸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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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睿窝在长廊尽头那张竹椅上,头顶是檐下树叶摇晃,光影斑驳。他手里握着阿沫送给他的布偶骆驼。
他低头拨弄着布偶骆驼,突然一阵烦躁,干脆往旁边一扔,却又立刻爬起来捡回来,像个赌气又后悔的小孩。
“我对你本无意,以后还是不要再纠缠为好。”
她说得很轻,却字字如锋,像一阵冷风灌入心口,将他所有的热望尽数吹灭。
“可你也没说,此生不见啊……”他喃喃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讲道理,又像是死命抓着最后一丝可能。
那天徐禾一走,爹娘立刻将他叫去厅中。
父亲拍案怒斥:“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己成婚的谢氏,把我们徐顾两家的脸都踩在地上!”
母亲的语气则柔些,却更令人难受:“睿儿,她不适合你。你身份在那里摆着,哪怕喜欢,也要懂得取舍。”
——可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好。
她皱眉时像是在认真思考,给孩子讲故事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生日那晚,她把整桌人都逗笑了。还有那夜看打铁花时的背影,仿佛什么都不怕。
顾老爷怒不可遏,首接发话:“来人!二公子即日起闭门思过,未经我命,不得出府一步!”
这几日,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回忆。
“我到底哪里不够好……”顾睿抬起头,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太急了,吓着她了?”
“阿沫,不喜欢我就一句话,把人赶走就是了,干嘛还那么温柔呢……”
“干嘛还……让我一首误会。”
他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可他更知道,那不是厌恶,而是阿沫在保护自己。
她不愿他卷进她的世界。也许她的世界,曾经太苦太痛,以至于现在只想一个人扛完。
但那天,她也没有把他赶出院子。她没有躲开他靠近的手。只是说了那句冷冰冰的话,然后转身离开,留他一个人,像被从心口剜了一刀一样站着。
“就算你说不再纠缠,我也不想走。”他低声说,“可我会收敛一点,不让你为难。”
“你不愿意的,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但我还是想在你身边。”
“我不走。”
顾睿眼眶微红,像是在跟风起的深秋较劲,又像是在等谢沫哪天愿意回头看看他。
“哪怕你心里真的没我,我也愿意……哪怕做你家后院那一池鱼,天天见你喂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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