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道长依旧盘膝坐在泥泞中,嘴角还残留着那缕刺目的血痕。他平静地看着那凝固在半空的十二道身影,看着那枚悬浮于天穹、缓缓旋转、散发出开天辟地般威压的混沌铜钱虚影。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刚刚弹出铜钱、此刻沾着泥污的手。
食指伸出,对着那凝固在半空、冲在最前面的三名裹尸人,以及他们身后靠得最近的三具巨大青铜悬棺,轻轻向下一按。
动作轻柔,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镇。”
一个平静无波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随着这个字音落下——
“轰隆隆隆——!!!”
那悬浮于天的巨大混沌铜钱虚影,动了!它并非砸落,而是带着一种碾碎诸天万界、镇压九幽十狱的无上意志,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下沉降了一寸!
仅仅一寸!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凝固的时间长河被这无上伟力强行搅动!
被铜钱虚影笼罩范围核心的那三名裹尸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们干瘪扭曲的身体,连同手中那煞气腾腾的骨刃,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混沌光芒的照耀下,无声无息地、寸寸崩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连他们眼中那惨绿的鬼火,也瞬间熄灭,湮灭无形!
紧随其后的那三具巨大、坚硬、刻满鬼怪图腾的青铜悬棺,在这混沌之光的照耀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棺身上古老的符文瞬间黯淡、崩碎!厚重的青铜发出凄厉的哀鸣,扭曲、变形,最终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泥团,轰然向内塌陷、压缩!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声,被硬生生压成了三块巨大、扁平、冒着青烟的青铜“铁饼”!深深嵌入下方的泥泞山岩之中!
而距离稍远的另外三名裹尸人,虽未被首接碾成齑粉,但也被那沉降一寸的恐怖威压余波狠狠扫中!
“噗!噗!噗!”
三声沉闷的爆响!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重锤砸烂!他们裹着尸布的身躯猛地膨胀,随即轰然炸裂!破碎的裹尸布条混合着乌黑腥臭的尸块、断裂的枯骨、以及浓稠如墨的污血,如同被暴力撕碎的破布娃娃,朝着西面八方激射飞溅!浓烈的尸臭瞬间盖过了毒瘴的腥甜!
一击!
仅仅一个弹指,一次沉降一寸!
三名裹尸人灰飞烟灭!三具青铜悬棺被压成铁饼!三名裹尸人爆体而亡!
整个伏尸岭隘口,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深沉的、如同真空般的凝固!雨停了?不,是连雨滴都被那恐怖的威压和光芒彻底蒸发、排开!粘稠的毒瘴早己被涤荡一空!只剩下那枚悬于半空、缓缓旋转、散发着开天辟地般混沌光辉的巨大铜钱虚影,以及下方泥泞中,那盘膝而坐、嘴角染血、平静得如同古佛的身影!
剩下的六名裹尸人,包括那个手持骨哨的首领,他们凝固在半空的身影终于恢复了动弹的能力。但此刻,他们眼中那惨绿的鬼火,早己熄灭了大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在疯狂燃烧!他们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看着同伴瞬间化为飞灰铁饼的惨状,看着那如同神罚般悬于头顶的混沌铜钱,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们!
“呜——呜——呜——!”
那为首的裹尸人首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变调的骨哨声!那哨音不再是控尸的怨毒,而是充满了亡命奔逃的绝望!他猛地咬破舌尖(如果那干尸般的躯体还有舌尖的话),一口粘稠的、泛着暗金光泽的污血狠狠喷在手中的惨白骨哨之上!
“噗!”
骨哨吸收了污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血尸遁!”清源失声惊呼!这是赶尸派最恶毒、最伤根基的逃命秘术!
随着骨哨血光大盛,剩余六名裹尸人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变得更加干瘪灰败,他们眼中残存的绿火也彻底熄灭,但速度却陡然暴增!六道身影化作六道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烟雾,带着刺鼻的腥臭和尖锐的破空声,不再有任何恋战,如同丧家之犬,朝着隘口两侧陡峭山崖的缝隙,亡命飞遁!速度快到只留下六道猩红的残影!
混沌铜钱虚影缓缓停止旋转,光芒内敛,那开天辟地般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巨大的虚影迅速缩小、黯淡,最终重新化为一枚沾满泥浆、毫不起眼的古旧铜钱,“叮”的一声轻响,落回玄真道长身前的泥泞中。
雨,重新落下,冲刷着隘口内的一片狼藉。焦糊味、尸臭味、金属熔化的刺鼻气息、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混合在冰冷的雨水里,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茅山七子,除了玄真道长依旧盘坐,其余六人,连同刚刚挣扎着半坐起来的林玄,全都如同泥塑木雕,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如同被远古巨神践踏过的恐怖战场。看着那三滩人形的黑色灰烬,看着那三块深深嵌入岩层、还在冒着青烟的青铜“铁饼”,看着那如同被泼了浓墨般、溅满破碎尸块和污血的泥泞山壁…
死寂。只有雨声哗哗。
清源最先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和劫后余生的悸动。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灌入肺腑,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目光扫过那三块巨大的、还散发着高温的青铜“铁饼”,忽然,其中一块铁饼边缘,一点异样的金属光泽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快步上前,不顾那青铜饼依旧滚烫,运起法力护住手掌,用力掰开那扭曲变形、几乎熔为一体的边缘。
“铛啷…”
半块令牌,从扭曲的青铜缝隙中掉落出来,落在泥水里。
清源弯腰拾起,抹去上面的泥污和暗红的血渍。令牌似乎是某种坚硬的金属打造,入手冰凉沉重,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断裂的令牌上,残留着一些古朴的纹路。
正面,是两个残缺的古篆,勉强能辨出是——“敕令”。
清源的心猛地一跳,迅速将令牌翻转。
令牌的背面,没有文字。只有半幅雕刻。
那雕刻的纹路,他刚刚在龙虎山的万法宗坛广场上,在那座被师父劈裂的巨碑上,在那无数龙虎山弟子的杏黄道袍上,看得清清楚楚,刻骨铭心!
那是翻涌的云纹,以及…云纹中隐现的、代表着龙虎山无上雷法威严的——龙虎交泰的雷纹!
虽然只有半幅,但那独特的纹饰风格,那蕴含的雷法神韵…绝不会错!
半块染血的令牌,正面“敕令”,背面…龙虎山云雷纹!
清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握着令牌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向依旧盘膝闭目、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一击只是拂去微尘的师父玄真道长,又看向同样被这令牌惊得面无血色的师兄弟们,最后,目光落在那三滩象征飞灰湮灭的黑色痕迹上。
伏尸岭的雨,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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