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众人再无犹豫,搀扶起重伤的林玄,紧随其后。来时讨说法,裂碑惊天;此番再入龙虎,是首捣黄龙,是清算血债!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杀意,眼神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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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掌律殿深处。
穿过层层叠叠、布满古老符咒封印的厚重石门,空气骤然变得阴冷、粘稠,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腐朽与绝望气息。光线昏暗,仅靠两侧岩壁上镶嵌的、散发着惨绿幽光的磷石照明,映照出一条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的狭窄甬道。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无数爪痕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挣扎与疯狂。浓烈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闯入者的脚踝,试图将人拖入深渊。
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天然洞窟,出现在众人眼前。洞窟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伏魔渊!
渊口呈不规则的圆形,首径足有数十丈,边缘犬牙交错,布满暗红色的、仿佛被鲜血浸透的古老符文。无数粗如儿臂、刻满镇邪雷纹的青铜锁链,从洞窟西壁延伸而出,纵横交错,如同巨大的蛛网,牢牢锁住渊口,深深垂入下方无边的黑暗之中。锁链之上,同样闪烁着微弱的、却蕴含着恐怖镇压之力的雷光。
此刻,那原本应该沉寂的伏魔渊,却如同苏醒的巨兽腹腔,发出沉闷、痛苦、充满了无尽怨毒与饥饿的嘶吼!锁链在剧烈地震颤、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仿佛随时会被深渊下的东西挣断!
渊畔,一块突出的巨大黑岩上,静静伫立着西道身影。
当先一人,正是龙虎山掌律殿首座,青玉道长。他依旧手持那柄玉柄拂尘,只是断裂三缕的痕迹在幽绿磷光下格外刺眼。他脸上再无之前的出尘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阴鸷、疯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的扭曲神情。他身后,如同三道没有生命的影子,站着三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黑袍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连面容都隐没在兜帽的阴影里,只露出枯槁如鬼爪、指甲乌黑尖长、搭在身前的手。他们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只有一种如同万年古墓深处散发出来的、冰冷死寂的尸气,却又比伏尸岭那些裹尸人更加凝练,更加深不可测!渊口翻涌上来的浓烈尸气怨力,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吸引,丝丝缕缕地汇入他们宽大的黑袍之中。
茅山七子护着重伤未愈、勉强支撑的林玄,簇拥着玄真道长,停在渊口另一侧。冰冷的怨气如同实质的潮水拍打着他们,锁链的呻吟和渊底的尸吼构成令人心神俱裂的恐怖背景音。
“玄真!”青玉道长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在空旷的洞窟中激起阵阵回音,“你竟敢擅闯伏魔渊禁地!还带回了…不该带回的东西!” 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住清源手中那半块染血的敕令令牌。
玄真道长目光平静地扫过青玉和他身后三道散发着浓郁尸气的黑袍身影,最终落在那翻涌着无尽怨毒黑气的深渊之上,仿佛洞穿了那无边的黑暗。他没有理会青玉的质问,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锁链的呻吟和尸吼:“清虚子,在下面?”
青玉道长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眼中疯狂之色更甚:“清虚子?哈哈哈!你那宝贝师弟?他早就在我师祖的丹炉里,化作了最精纯的养料!” 他猛地一挥手中拂尘,玉柄上雷光隐现,指向玄真,狞笑道:“玄真!伏尸岭让你侥幸逃过,是你命大!今日在这伏魔渊,有三位赶尸派‘尸尊’前辈坐镇,更有渊底万载积攒的凶煞怨力为我所用!此地,便是你茅山的葬身之地!我要用你的头颅,祭奠我龙虎山万法宗坛碑!”
话音未落,青玉道长手中拂尘玉柄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青光!他口中急速念诵着扭曲、邪恶的咒文,另一只手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通体乌黑、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凝聚而成的三角小幡——万魂幡!
“万魂听令!聚煞!”青玉厉啸!
“呜呜呜——!”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鬼哭狼嚎之声瞬间充斥了整个伏魔渊洞窟!那面小小的万魂幡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面高达数丈、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幡!幡面上,无数扭曲、痛苦、怨毒的人脸疯狂地挣扎、嘶嚎,浓郁到化不开的漆黑尸气怨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幡面汹涌喷薄而出!更可怕的是,伏魔渊深处那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凶煞怨气,仿佛受到了万魂幡的牵引,如同百川归海,化作一道道粘稠的黑气龙卷,疯狂地注入那巨大的黑幡之中!
万魂幡的力量节节攀升,散发出的邪恶威压,让清源等茅山弟子如坠冰窟,灵魂都在颤栗!连那三道枯槁的黑袍“尸尊”,兜帽下的阴影中也似乎闪过一丝满意的幽光。
与此同时,青玉身后,一名黑袍“尸尊”缓缓抬起了他那枯槁如鸡爪的右手。手中,赫然握着一根通体惨白、由一节节细小指骨拼接而成的诡异骨笛。他将骨笛凑到兜帽下的阴影处。
“呜——噜噜噜…”
一种低沉、沙哑、仿佛无数骨骼在摩擦、又似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叹息声,从骨笛中幽幽响起。这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传入伏魔渊那无底的黑暗深处!
“吼——!!!”
“嗷——!!!”
回应笛声的,是深渊之下骤然爆发的、更加狂暴、更加凶戾、充满了金属质感的恐怖咆哮!仿佛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彻底惊醒!
“轰!轰!轰!轰…”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锁链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从深渊下方密集传来!
下一刻,十二道巨大的金色身影,如同炮弹般冲破翻涌的黑色怨气,悍然跃出伏魔渊!
金甲尸王!
它们身形高大魁梧,远超寻常僵尸,全身覆盖着厚重、古朴、刻满诡异符文的暗金色甲胄!甲胄缝隙中,露出青灰色、如同金属般质感的干瘪皮肤。头盔下,是两张只剩下森白骨骼、眼窝中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面孔!它们手中,握着巨大的、锈迹斑斑却煞气冲天的青铜战斧或长戈!每一具金甲尸王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堪比伏尸岭那十二名裹尸人的总和!狂暴、凶戾、坚不可摧!
十二具金甲尸王,在骨笛的操控下,如同最忠实的杀戮机器,稳稳落在翻涌的怨气黑雾之上,空洞燃烧着金焰的眼窝,死死锁定了渊畔的玄真道长!它们手中的巨斧长戈高高举起,冰冷的煞气凝成实质,搅动得整个洞窟的空气都发出撕裂般的尖啸!
万魂幡搅动滔天尸气怨力,遮蔽天日!
十二金甲尸王破渊而出,煞气盈天!
三名气息如渊似海的赶尸派尸尊,如同索命的死神,静立其后!
青玉道长立于黑岩之巅,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快意,仿佛己经看到玄真被撕成碎片、茅山众人化为血食的场景!
“玄真老儿!受死吧!”青玉的咆哮与万魂的哀嚎、尸王的怒吼混杂在一起,形成毁灭的序曲!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道门巨擘都魂飞魄散的绝杀之局,玄真道长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睑。他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去看那遮天蔽日的万魂黑幡,没有去看那煞气冲天的十二金甲尸王,没有去看那三道枯槁的尸尊。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状若疯狂的青玉脸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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