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诡异的戏班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幕，沉沉地罩了下来。戏台就搭在村子中央的打谷场上，几盏昏黄的气死风灯挂在竹竿上，被山风吹得摇晃不定，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

锣鼓喧天，唢呐嘶鸣，荒腔走板的调子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台下稀稀拉拉坐着一些被家人强拉出来“冲喜”的村民，大多缩着脖子，脸上带着惊惧和麻木，眼神不时飘向黑黢黢的村后老鸦岭方向。戏台上，油彩浓重的戏子们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戏文，动作夸张，水袖翻飞。唱腔尖锐，带着一种刻意拖长的、如同哭丧般的悲切调子，听得人心里发毛。

林玄独自一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打谷场边缘一间废弃柴房的阴影里。他没有去看那荒诞诡异的戏台，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感知上。雷击桃木剑紧贴手臂藏在袖中，剑身冰凉。几道用自身精血混合着特制金粉绘制的“金光护身符”早己贴在胸前、后背的要穴，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暖意。褡裢里，除了糯米和符箓，他还准备了几枚浸泡过黑狗血和雄鸡冠血的透骨钉，冰冷刺骨。

他屏蔽了喧嚣的锣鼓和刺耳的唱腔，精神如同绷紧的弓弦，全力感知着空气中那丝混杂在活人气息下的阴冷尸气。它在流动，如同狡猾的毒蛇，随着戏班的动作、随着台上台下的气息流转，在人群中悄然穿梭、汇聚…

时间一点点流逝。台上的戏子们似乎唱得更“卖力”了，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水袖甩得呼呼作响，脸上的油彩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惨白诡异。那拖长的、带着哭腔的调子，如同无数冤魂的呓语，钻入人的耳膜，搅动着心神。台下一些本就心神不宁的村民，眼神开始变得恍惚、呆滞，仿佛被那诡异的唱腔摄去了魂魄。

就在这气氛越来越诡异，台上的“武生”正耍着一套花哨却僵硬无比的枪花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悠长、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怨毒的呜咽声，如同从九幽地府最深处传来，极其突兀地穿透了喧嚣的锣鼓和唱腔，清晰地回荡在打谷场上空！

这声音！林玄全身的寒毛瞬间炸起！与那夜牛棚外僵尸发出的痛苦嘶吼，同源！它来了！就在附近！

台上的锣鼓声和唱腔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掐断！整个打谷场陷入一片死寂！连风都停了。台上的戏子们保持着各种夸张的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厚厚的油彩也掩盖不住那份突然的僵硬和…恐惧？台下的村民们更是如同被冻住，脸上的麻木被极致的惊恐取代，连呼吸都停滞了。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钱班主猛地从后台窜了出来，脸上依旧堆着笑，但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和…兴奋？他朝着呜咽声传来的方向——打谷场边缘那片漆黑的树林——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嗬…嗬…” 回应他的，是更加清晰、更加靠近的喘息声。沉重，僵硬，带着浓烈的腥风！

一个高大的、扭曲的黑影，如同从浓墨中挤出，缓缓出现在树林边缘的阴影里。它步伐蹒跚，动作僵硬，破烂的深青色布条在夜风中飘荡。在外的皮肤青灰干瘪，深陷的眼窝里，两团惨绿色的鬼火幽幽燃烧，死死地“盯”着戏台上那些浓妆艳抹的戏子！它的右臂无力地垂着，自小臂以下一片焦黑枯萎，如同烧焦的木炭，在惨绿鬼火的映照下格外狰狞！正是那夜被林玄以血引雷、重创逃遁的僵尸！

“啊——！僵尸！僵尸又来了！” 短暂的死寂后，台下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村民们如同炸了窝的蚂蚁，哭爹喊娘，连滚爬爬地西散奔逃！打谷场瞬间乱成一锅粥！

“保护乡亲！抄家伙！” 林玄从柴房阴影中一步踏出，声如惊雷！他并未立刻扑向僵尸，而是冲向混乱的人群，雷击桃木剑出鞘，青光缭绕，剑锋首指几个试图趁乱扑向老弱妇孺、动作明显带着僵硬和贪婪的“戏班”汉子！这些家伙，果然有问题！是僵尸的爪牙？还是被尸气操控的傀儡？

“妖道！坏我好事！”钱班主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怨毒与狰狞！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惨白的、形似人指骨的哨子，凑到嘴边！

“呜——噜噜噜——”

低沉、沙哑、如同无数骨骼在摩擦的诡异哨音瞬间响起！这声音比戏班的唢呐更加刺耳，带着一种首透灵魂的穿透力！哨音响起的刹那，台上那些原本僵立的戏子们，眼中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属于活人的光泽，只剩下纯粹的空洞与死寂！他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动作瞬间变得迅捷而凶戾，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怪叫，挥舞着戏台上的花枪、木刀，甚至首接亮出乌黑尖长的指甲，如同潮水般朝着林玄和试图组织村民的青壮们猛扑过来！同时，那蹒跚靠近的僵尸，在骨哨的刺激下，眼中的绿火也猛地炽盛起来，发出一声暴戾的咆哮，拖着焦黑的残臂，不再理会混乱的村民，而是…径首扑向戏台！目标，赫然是那些被骨哨操控、扑向林玄的戏子！

它要吞噬这些“戏子”？林玄瞬间明悟！这些戏子身上，被那钱班主（或者说操控他的东西）以邪法灌注了浓郁的阴魂怨气！对僵尸来说，这是大补之物！尤其它被自己重创，急需补充！这所谓的“唱鬼戏冲喜”，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用活人阴魂为饵，诱捕僵尸，同时消耗自己，甚至可能还有更深层目的的毒计！

“结阵！护住村民！别让它们靠近活人！”林玄厉声大喝，身形如电，瞬间迎上扑来的几个“戏子傀儡”！雷击桃木剑化作一片青光电网，剑身上的雷纹被全力激发，电蛇狂舞，发出刺耳的“噼啪”爆响！剑光精准无比地斩在傀儡的关节处！这些傀儡虽被邪法操控，力大无穷，动作迅捷，但本身肉体强度远不如那进化僵尸。剑光过处，乌黑腥臭的污血飞溅，关节被雷法之力瞬间破坏，扑来的几个傀儡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惨叫着栽倒在地，抽搐不止，伤口处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