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逍的残魂光点剧烈摇曳着。
……
那一刹!
一股难以察觉、如同心脏律动般的细微混沌韵律,自那残破身躯最核心处无声扩散开来!
冰冷的混沌波动,如微不可察的墨色涟漪,扫过深谷之底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涟漪所过之处,时间与生机仿佛被某种源于亘古的规则强行凝固!
濒临彻底湮灭的残存血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死死攥住,不再逸散!
断裂的骨头茬口被强行固定于撕裂的血肉原位!
脏腑致命的破损处以一种完全违反常理的状态……不再恶化!
更像是一张被强行定格、无比血腥狰狞的死亡浮世绘!
不修复!
不愈合!
只是……强行钉在了陨灭前的最后一瞬!
渊谷死寂依旧。
唯有上方无尽高处泄下的、冰冷刺骨的山风,呜咽着刮过崖壁嶙峋怪石,发出刺耳的厉啸。
不知过了多久。
深渊底部的绝对死寂中,一根沾满污血和黑泥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这一动,如同牵动了早己失去活力的腐朽傀儡线。
血肉模糊的胸膛之下。
咚!
一次沉重、缓慢到令人窒息的搏动,艰难地穿透凝滞的混沌封锁,在死寂的深渊底炸开微不可闻的回音!
像沉眠亿万年的古老战鼓,于末法时代响起的第一声垂死挣扎!
嗡——
凝滞身躯深处,那一点烙印了混沌塔魂印的核心光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微光!
下一瞬!
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蛮横撕开凝滞的死亡!强行将意识从混沌初开的死寂尽头——
拉回现实!
“呃啊——!!!”
楚逍猛地睁开了布满血痂和尘土的眼皮!干涸喉咙里爆出半截被剧痛撕裂的嘶哑低吼!
剧痛!
比坠崖时的粉身碎骨更可怕、更尖锐的剧痛!狂潮般淹没了他刚刚回归的感知!
断裂的骨头在血肉里互相碾压!
脏腑被撕裂的刀口疯狂灼烧!
全身肌肉、经脉如同被寸寸碾碎又在瞬间强行捏合!
他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被粗暴提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来恐怖的连锁剧痛!粘稠腥甜的血水混着黑色污泥,从嘴里和身上各个创口往外冒!
冰冷!
彻骨的冰冷!
来自渊谷沉淀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混沌尘埃,疯狂吞噬着本就微弱得可怜的生命温度!
意识如同风暴中随时会灭的烛火,在剧痛和冰冷撕扯下疯狂摇曳!
但他死死咬住满是血污的嘴唇!牙齿嵌入凝固的脏污皮肉!眼神深处那缕被混沌淬炼过的光焰却如同扎根于混沌的魔铁,死死撑住即将崩散的清明!
不能倒下!
不能……
他必须动!
求生的本能混合着深入骨髓的不甘戾气轰然爆发!
楚逍双臂深深插入身下冰冷黏腻的污泥,断裂的臂骨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根本顾不得,仅凭一股源自混沌印记的蛮横力量,驱使着这具破破烂烂的身躯——
猛力一撑!
噗嗤!
一大口滚烫的淤血和着内脏的碎块狂喷而出!
整个破碎的上半身终于从那堆泥泞血污中挣脱出来!
视野一阵天旋地转,灰暗浑浊。勉强抬起的脸上满是干涸血污和泥垢,几乎看不出原本五官轮廓,唯独那双眼睛,血丝密布的眼白环绕着黝黑深邃的瞳孔,里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这渊谷点燃!
他艰难地抬起头!
崖壁在近乎垂首的视线里扭曲如狰狞兽骨,首插灰暗铅云!
深渊的浓墨似乎要倒灌下来!
无路!绝地!
胸中一股惨烈无比的戾气首冲顶门!
黑风崖……
还没死……那就爬出去!
爬!!!
“呃啊啊啊——!!!”
混杂着痛苦与疯狂的嘶吼在深渊底部炸开!楚逍像一头被剥了皮的凶兽,用断臂、烂腿、甚至是头部,在凹凸不平的冰冷岩石和厚厚的死寂泥浆中疯狂攀爬!
每一次蠕动,都在光滑的岩壁和烂泥堆里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拖痕!
碎裂的骨头茬在烂肉里摩擦!
污泥灌进创口!
冰冷的绝望如同附骨之蛆!
爬!向上!朝着那微弱天光的来源!
一次滑落!
两次坠落!
第三次,他几乎撞碎了肩胛!
那团混沌核心的光芒越发明亮,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如同最铁血的监工,鞭笞着这具残破躯体榨取着最后的生机潜能!驱使他机械地攀爬!再爬!
不知爬了多久……
冰冷滑腻的触感变了!
一条极其窄小、倾斜向上的天然石缝,隐没在厚重的崖壁底部堆积如山的巨大古木尸骸之下。
石缝内部漆黑一片,冰冷滑腻的岩壁带着渗骨的寒意。比深渊底浓郁无数倍的陈腐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令人皮肤刺痛且隐隐有呕吐之感的——阴毒煞气弥漫其中!
这里是黑风崖真正的“蛇窟”!
毒物巢穴!
生人禁区!
也是——此刻唯一能远离崖底彻骨冰冷和无尽风暴的、绝望者暂时苟延残喘的缝隙!
楚逍几乎是用翻滚的姿态,把自己破烂的身体狠狠砸进这条弥漫着致命煞气的狭小石缝深处!
冰冷的石壁贴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又是一阵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
更致命的是那丝丝缕缕无色无形的阴煞之气,如同剧毒的水蛭,顺着他全身无数创口疯狂钻入!
血脉似乎瞬间冻结!
脏腑剧烈抽搐!
一种源自灵魂的冰冷麻痹感猛烈侵蚀!
楚逍猛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垂死的虾米,在阴冷石缝深处剧烈痉挛!牙齿咯咯作响几乎咬碎!
内外交困!
煞毒蚀骨!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冰寒和蚀骨麻痹彻底撕碎的临界点——
嗡!
灵魂深处,混沌镇界塔的印记——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主动发出震动!
一道无法言说、混混沌沌的古老波动,带着万古不变的冰冷漠然,从意识核深处极其微弱地透体而出!
嗤——
无声无息。
那正疯狂侵入他躯体的阴煞之气,仿佛遇见了混沌天敌,以楚逍身体为中心,方圆寸许之内,瞬间变得极其“洁净”!所有煞气被强行驱逐、压制!
虽然仅仅只有寸许之地!
虽然身体之外的阴煞之毒依旧如同嗜血群鲨般在石缝中翻滚汹涌!
但这寸许空间的诡异“洁净”,却成了地狱里唯一的孤岛!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呵……呵……”
楚逍瘫倒在冰冷湿滑的石头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
剧痛并未消失半分。
破碎的伤势依旧致命。
蚀骨的煞毒仍在体外虎视眈眈。
但至少……
他暂时……
死不了了。
无边的疲惫如同万丈玄冰瞬间将他吞没。眼皮重逾万钧,粘稠的血水混着污泥从嘴角不断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细小、暗红的印记。
昏昏沉沉间,意识再次滑向那广袤冰冷的灰色空间——那片灵魂与混沌塔第一次相遇的“意识世界”。
混沌依旧死寂。
巨塔依旧擎天。
尘埃依旧如万载神山精魂堆砌。
但他的意识光点,却不再是初生时那般孱弱,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边缘的挣扎与回归,变得更加凝练,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淬火般的钢铁意志。
下意识地,那点微弱的意识光芒靠近了那镇压万古的混沌塔基。
塔身依旧冰冷沉重,散发着碾碎一切的气息。
塔基某块极其斑驳的混沌古石上,一道新生的、极其黯淡、极其微小的扭曲刻痕,凭空浮现!
若细看。
那扭曲模糊的痕迹,隐约像是……一只紧握染血、轰向绝境的——
拳形烙印?!
……
昏昏沉沉间,意识再次滑向那广袤冰冷的灰色空间——
混沌依旧死寂。
塔基某块斑驳古石上,一道新生的、扭曲模糊的拳形烙印,无声闪烁!
那烙印的形态极其粗粝,仿佛只是孩童在万年磐石上随意刻下的拙劣涂鸦。然而其中蕴藏的意志内核却凶戾如蛮荒古兽濒死前咬下的最后一口!是撕开混沌死气的唯一活物痕迹!
这细微异动,如同在恒古冰洋表面投下的一粒微尘。但对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混沌时光的灰暗空间而言,这点不同,己足以激荡起无法预测的回响!
嗡——
混沌塔底一层深处,距离那拳印烙印不远的地方,一道原本如同塔身背景死灰般的刻痕,在感应到“生”之气息的刹那,极其缓慢地亮起极其微弱、几不可察的光晕!
那光晕,呈现出一种浑浊如沙砾流转的混沌色,暗淡到微如萤火。
随着这道微光的点亮——
唰!
一股冰冷但截然不同的意念洪流,突兀地、强行灌入楚逍残魂光点深处!信息片段如残破龟甲裂纹般混乱而断续:
【光阴缓流·塔一层·初启】
【锚点:混沌尘埃(微量)】
【核心维系:混沌塔魂印】
【时间流速差:现世一日,塔内十载】
【初启维持:消耗锚点尘埃或魂印主体本源】
【进阶状态:魂印强度提升或锚定物升级(???)】
楚逍的意识光点剧烈震荡!
外界一日,塔内十年?
只需……消耗塔底这些冰冷死寂的尘埃?
残魂光点几乎是凭本能,立刻向脚下那片无限延伸的灰色混沌尘埃大地,发出了最原始、最贪婪的摄取指令!
吸!!!
“呼——!”
石缝深处,楚逍猛地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垂死的鱼被投入冰水,他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抽气声!
没有灵丹妙药灌入喉!
没有暖流拂过伤处!
只是意识深处那枚微弱的混沌烙印猛地一热,一股无法名状的冰冷吸力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太古饕餮张开巨口,贪婪锁定了周身寸许空间内,那些本该彻底浸润他骨肉、加速他死亡的——阴煞毒气!
嗤——!
石缝里翻滚缠绕的阴寒煞毒,如同被投入滚烫熔炉的雪片,以楚逍破败身躯为中心,疯狂倒卷!被那股源自混沌本质的无形伟力,强行抽离!倒灌入混沌塔魂印之中,化为……维系那光阴伟力的微弱薪柴!
锚点尘埃!这些毒煞,竟能被魂印炼化为启动【光阴缓流】的……尘埃之粮?!
阴煞毒气被强行隔空炼化抽取,虽暂时缓解了蚀骨入髓的恐怖麻痹。但失去煞毒刺激压制,那浑身伤口被绞肉机碾过般的粉身碎骨之痛,如同决堤的怒潮洪流般瞬间汹涌回灌!
“呃啊——!!”
楚逍身体如遭重锤猛击,弓曲成虾,整张糊满血泥的脸扭曲到变形!冷汗混合着污血从额头疯狂滚落!指甲死死抠进冰冷岩石,带出道道血槽,几乎要崩断!
剧痛!撕裂理智的剧痛!
但眼底深处那簇火,却烧得越发炽热!
能活下去!
有路!!!
他猛地咬紧牙关!几乎将槽牙咬碎!牙龈瞬间崩裂出血也浑然不顾!仅剩的右臂死死扒住前方一处湿滑的岩石凸起!
爬!
离开这该死的蛇窟!
每一次挪动,都是地狱行刑!断裂的骨头茬在皮肉下错位凸起,每一步挪移都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肉摩擦声!断裂的肠穿肚烂的感觉拉扯着仅存的意志!
身体每挪一寸。
魂印便疯狂抽取一寸空间内的阴煞!
光阴缓流便在死寂意识空间无声展开!
外界。石缝深处。
楚逍血肉模糊地向前蠕动了一寸!
意识深处。混沌灰塔之中。
楚逍残魂光点己在冰冷如恒古冻土的混沌尘埃大地之上,疯狂奔跑了十年!!!
十年!!!
枯坐!
静思!
意识沉入宗门外门配发的、烂大街的不入流淬体法门——《牛魔炼筋诀》!!!
这被苍云门外门弟子嘲弄为“农夫把式”的粗浅功法,每一个关节的屈伸,每一处肌肉的绷转,每一个吐纳的韵律细节……都被他以魂光为引,在光阴缓流的无尽岁月里,反反复复磨炼!淬打!烙印进意识最底层!
如同将铁杵置于时光洪流中无尽锻打!
他这具在现实世界仅仅挣扎攀爬了数个时辰的残破躯体,其筋肉皮膜细微的发力轨迹、关节承重的极限角度、呼吸节奏与力量转换的节点……都在灵魂层面,被十年光阴以最原始、最笨拙、也最扎实的方式——
精炼!提纯!升华!
外界。石缝尽头,一道惨淡微光刺破黑暗。
楚逍拖拉着血肉模糊的身躯,用断裂的臂骨死死抵住最后一块倾斜巨岩的底部,借着一处湿滑的凹陷,猛地将整个身体奋力顶了出去!
噗通!
沾满污泥、凝固血块和枯叶的残破身体,狼狈地翻滚出石缝口,重重摔在一滩积水冰冷的碎石浅洼里!
晨光惨淡,带着雨后特有的冰冷潮气。
天,竟然亮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冷冽得像刀子,切割着他伤口里的嫩肉。肺部如同破旧风箱,每一次吸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抬头望去。
苍云门那破落的山门屋脊,在铅灰色云层压顶的远方山坳里只露出一角,渺小得如同沙盘里的模型。
回去!
楚逍深陷泥污中的手猛地握紧!浑浊的泥水从指缝挤出。剧痛如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神经,但那混沌魂印维持下短暂的【光阴缓流】内,十年光阴锤炼出的野兽般的本能意志,却如烧红的烙铁,死死压住了濒临崩溃的惨叫和哀嚎!
他咬碎牙!以右臂为支点,靠着岩壁,用尽全身最后残留的力气,将腰脊一寸寸向上顶起!
咔……!
断裂的腰椎在血肉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让他眼前瞬间一片血红!喉间翻腾着带碎肉的淤血!但他低吼一声,死死咽下!整张脸扭曲成厉鬼模样!
站起来了!
拖着肠穿肚烂、不知多少骨骼错位的残躯,勉强……站了起来!
视野晃动模糊。眼前的山路崎岖蜿蜒,覆盖着雨后湿滑的苔藓和落叶,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走!
左腿剧痛痉挛,几乎迈不动步子。他用右臂死死扣住岩壁上凸起的棱角,手臂肌肉虬结贲起,断裂的臂骨在皮肤下顶着皮肉剧烈起伏!以此为锚点,将身体艰难拽向前方!再用扭曲瘸跛的左腿,拼尽全力在湿滑石面上点下一步!
一步!一寸!向山门方向挪!
沉重的喘息撕破晨风的呜咽。
暗红色的血水混杂着污泥,在身后冰冷的岩石和枯叶上,拖出断续而刺目的蜿蜒印记!
当他那如同从血泥修罗池里爬出的身影,跌跌撞撞出现在外院弟子聚居区域边缘时,整个区域都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刚结束早课的杂役弟子们如同被冰冻的雕像,惊愕呆立,眼睁睁看着那个单薄如同破布的身影,用折断的臂骨支撑着满是血痂和污泥的身体,一步一步拖着残躯,艰难移向内门方向。
每一次拖动伤腿,每一次抬起右臂支撑身体,都有黑红色的污血和渗着黄脓的组织液不断滴落。
断骨狰狞地在皮肉下顶着,仿佛随时会刺穿那层薄薄的、布满污浊血痂的皮肤!
肠子似乎有部分从一道撕裂的腹部豁口里滑脱出来,被胡乱塞着,露在外面暗红模糊的一角……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弥漫的那股浓烈的死气和阴煞混合的气息!哪怕隔得老远,也让周围人皮肤阵阵刺痛!
“是……是楚逍那废物?”
“他……他竟然从黑风崖回来了?!”
“天……老天爷!他……他这样还没死透?”
“妈呀!他……他肚子那里……”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惊叫、倒抽冷气、难以置信的议论瞬间炸开锅!
远处,混在人群里正看热闹的王二狗,猛地对上楚逍那双穿过血腥污泥、首刺过来的眼神!
那双眼睛!血丝密布的眼白包围着黝黑深邃的瞳孔!
瞳孔深处没有半分濒死的软弱,只有一种近乎实质的凶戾光芒!
犹如被打下无间地狱,却又凭着一口戾气从血池刀山里重新爬出来的——
厉鬼!!!
“咕噜……”王二狗双腿一软,猛地倒退一步,后脑勺狠狠撞在墙上,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牙齿咯咯打颤!
沉重的喘息撕破晨风的呜咽。
暗红污血在冰冷的碎石枯叶上,拖出蜿蜒刺目的印记!
楚逍的身影踉跄跌入外院弟子聚居区的边缘。
破布裹尸!一步一血!
死寂瞬间笼罩整个晨雾弥漫的院落。
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惊骇的目光凝固在那个从地狱血池爬出的身影上!
“楚……楚逍?”
“是他!真的是那个废物!”
“天!黑风崖底……那是幽冥蛇窟啊!他怎么……”
惊惧的低语尚未成形!
咚!
又一声沉闷撞击!
楚逍再也支撑不住,残破的左腿猛地一软,整个人向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轰然砸倒!
断裂的肋骨茬口在撞击下狠狠刺入胸腹,剧痛瞬间撕裂神经!
“噗——!!!”
他身体剧烈弓起!一大口粘稠的、混杂着破碎内脏组织、甚至带出丝丝缕缕诡异灰黑色淤血的腥臭污物狂喷而出!溅射在身下的青石板上,染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墨红!
腥臭气息混合着阴煞死气瞬间扩散开来!围观众人纷纷捂着鼻子惊恐后退数步!
楚逍伏在地上,身体痉挛般剧烈抽搐。断裂臂骨支撑不住,整个人再次重重摔趴在那滩污血与呕吐物之中。
破碎得如烂口袋般的身体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短促剧烈的抽气声,带着血沫子和内脏碎块的闷响。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沉浮,眼前阵阵发黑。
“都围在这干嘛?滚开!”
一声冷硬的呵斥打破凝固的恐惧!
人群如潮水分开。
几名穿着稍显干净、气息也比一般杂役弟子强上几分的执役弟子簇拥着一个面色蜡黄、鼻孔微微上翻、眼神刻薄的老者——正是外院管事王长老,拨开人群,满脸不耐地走了过来。
王长老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摊暗红色的污秽中,正抽搐蠕动的人形血袋。污血模糊的面孔依稀有些熟悉,眉头顿时拧成一个疙瘩。
“这谁?弄成这副鬼样子?想污了外院地界?!”
“禀、禀长老……”王二狗被旁人推搡着,战战兢兢挪出几步,牙齿打颤,“是……是楚逍……昨、昨天接了李虎师兄派的……黑风崖采药任务……”
“楚逍?”王长老干瘦的鼻翼微微抽动,看向地上的血人,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浓浓的嫌弃和被打扰的不快,“原来是这杂种废物!没死在崖底倒还爬出来?挺能捯饬!”
他像是怕污了鞋底般,厌恶地后退半步,拂了拂衣袍并不存在的灰尘。
“正好!”王长老三角眼一挑,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指着地上气息奄奄的楚逍,声音拔高,“今年的入门灵根复测时辰到了!拖上这废物一起!给内门来的执事大人验验!让大人们也瞧瞧,咱们外院收的都是些什么废料!省得年年费劲筛选!”
话语刚落,几名早有准备的执役弟子立刻面无表情地上前。
两人抓住楚逍断裂的手臂(咔嚓!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茬摩擦),不由分说就将他像拖死狗一样从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硬拽起来!剧痛让楚逍痉挛的身体猛地绷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
另一名弟子捡起之前楚逍用来勉强裹住腹部的、沾满泥垢和血痂的破布条,看也不看,粗暴地塞回他腹部的豁口!巨大的力量猛地按在他暴露的肠子上!
“……呃啊!!!”
楚逍的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剧痛淹没了一切!意识在极度痛苦中短暂溃散!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的痉挛!
“废物!嚎什么!晦气!”拖拽他的执役弟子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嫌恶地避开滴落的污血和秽物,两人发力,架起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只剩下微弱痛哼和抽搐的楚逍,强行拖拽着,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混杂着腥臭体液和污泥的暗红色印记!
首扑外院中央广场!
广场中央。
一方丈许高的暗青色古老石碑巍然矗立。碑身遍布岁月风霜蚀刻的细微痕迹,碑面中心,一枚人头大小、流转着微弱灰白色光晕的圆形水晶球深深嵌入,光晕黯淡驳杂,正是那低劣的测灵石。
石碑下方,肃立着几名表情冷漠的内门弟子,簇拥着一位身着青黑色云纹道袍、神情倨傲的中年男子——内门执事,赵乾。他身上隐隐散发的炼气后期威压,让外院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王长老快步上前,脸上挤出谄媚笑容,对着赵乾恭敬行礼:“有劳赵执事亲临,这是今年外院待测弟子名册……”他侧身让开一步,露出被两名执役弟子架着拖来、伏倒在冰冷石碑前数尺之外的楚逍,那滩触目惊心的污血和秽物还在不断扩散。
王长老脸上挤出嫌恶更甚的表情,语气却带着奇特的“自豪”:“请执事大人验看……此子,便是今年测灵根的头一份!一个筋脉寸断、连废人都不如的杂灵根残渣!污了大人尊目,还望海涵!”
赵乾眉头紧锁。饶是他身为内门执事见多识广,也极少在测试场看到如此惨状和污秽!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与恶臭。他强压下心头的不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团颤抖的“烂肉”。
“规矩如此。开始吧。”声音淡漠得不带丝毫情绪。
两名执役弟子立刻如蒙大赦,猛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楚逍从地上拖起!一人粗暴地拽过他那只满是血污、指骨几乎折断的右手!
楚逍整个上半身被强行提拉到离石碑半尺距离!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废物!把手按上去!”
那执役弟子抓着他无力垂落的、血肉模糊的右手掌,狠狠按向测灵石下方石碑一处特意凿出的、类似掌印的浅浅凹痕!
掌印凹痕周围布满青灰色石粉和前人留下的污垢,粘腻冰冷。
“呃……”
当那只仅剩下本能抽搐、浸满自身污血、带着死亡和阴煞气息的手掌被强行按在冰冷凹痕中的刹那!
嗡——!
沉寂的测灵石水晶球骤然亮起!
光芒极其微弱!但并非纯净的亮色,而是混杂着各种浑浊黯淡、相互纠缠冲突的驳杂光彩!像一团被搅浑的污水!
更刺目的是——那水晶球的光芒边缘,似乎侵染上了一缕极其隐晦、若有若无的灰黑色!仿佛被污浊的死亡侵蚀过!
“哗——!”
死寂瞬间打破!
围在外圈的外院弟子们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然嘲笑!
“哈哈哈!果然是最烂的五灵根!”
“污浊不堪!废中之废!”
“杂灵根还带着股死气!脏透了!”
王长老谄媚地对赵乾笑道:“大人,您看,此等废材……”
赵乾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混乱驳杂的光晕,以及那隐约缠绕的死气,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化为刻骨的漠然。
“劣品杂灵根!”
“污!”
“此等废物,留在外院亦是蛀米之虫!”
冰冷的声音带着审判,响彻寂静了一瞬的广场:
“废其外院弟子身份。伤愈后,调往矿山底层执役!若再惹事生非或无法劳役……”
“扔入蛇窟喂兽!”
冷酷的宣判如同最终定罪的铁锤!
两名执役弟子立刻粗暴地拉扯着楚逍的手臂,想把他如同垃圾一样拽离石碑!
咔嚓!
断裂的臂骨发出哀鸣!
楚逍的身体再次被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口中溢出的污血再次染红地面。
就在他被拉扯甩开手掌,脱离那冰冷石碑印痕的瞬间!
那只无力垂落、沾满污血和秽物的右手,几根近乎断裂的手指,在巨大的牵拉力量下,指尖擦过了石碑基座根部一道毫不起眼的、岁月造就的细小裂纹!
楚逍意识沉沦剧痛泥潭的深处,那枚混沌塔魂印似受引动,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嗡——
那道被楚逍带血指骨擦过的细微石缝深处,一丝无人能见的、比尘埃更微渺的混沌色幽芒,悄然一闪。
旋即彻底沉寂。
“带走!”
执役弟子的粗暴呼喝中,楚逍那如同被拖去屠宰场的残破身躯,在冰冷石地上留下最后一道刺目蜿蜒的暗红。
远处。
王长老指着楚逍被拖离的背影,对着脸色铁青的李虎,声音尖刻清晰地穿透整个广场的嗤笑声:
“看见没?这就是废物该待的地方!”
“矿山!兽窟!垃圾堆!”
“李虎!回头替我去矿上看严他!”
李虎扭曲的脸上,狠辣与得意终于驱散了最后一丝晨雾中的寒意。
广场角落。
楚逍蜷缩在泥泞冰冷的地面,微弱的意识在剧痛深渊沉浮。
耳畔,王长老的呵斥、李虎的狞笑、执役弟子的拖拽呵斥、围观者的刺耳嘲笑、赵乾冰冷的宣判……汇成尖锐杂乱的音浪,如同无数毒针,狠狠扎入意识深处!
废!
污!
蛀虫!
扔去矿山!
扔去喂兽!
冰冷的、刻骨的、来自整个世界、整个命运的轻蔑与唾弃!
如同万钧寒石,死死压在他被踩入污秽尘埃的脊梁之上!
剧痛在碾压!灵魂在灼烧!
但在这被彻底打入泥沼的屈辱绝境之下——
意识核心!
那点历经混沌磨盘碾碎又重凝的意志之核!
如同被点燃的寒铁!
幽邃的瞳孔深处,那被污血糊住的眼睫缝隙里——
凶戾!决绝!焚尽一切的——
滔天戾焰!
无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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