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世之炎狂涌!爆裂的巨响吞噬了天地,丹炉残骸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如火山喷发!
当烟尘稍稍散落,露出中央那处狰狞的地火巨坑时,整个地火坪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坑缘处——
楚逍单膝半跪于地,右手死死撑住炽热的岩石,整条右臂的玄袍己化作焦灰飞散,的肌肤布满恐怖的紫红灼痕,数道焦黑裂口深可见骨,缕缕混合着刺鼻焦糊味的青烟正不断升腾而起。他微微垂首,剧烈的喘息带动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全身剧痛,一丝鲜红顺着紧抿的嘴角无声滑落,砸在滚烫的岩石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狼狈!惨烈!仿佛刚从修罗炼狱中挣扎爬出!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顺着他低垂的视线,艰难地挪动到他同样被冲击震得微微发颤、却始终未曾松开的左手掌心时——
时间,仿佛彻底冻结了。
那三颗……被强行从毁灭核心中“擒”出的墨绿丹丸,此刻正静静悬浮着。
它们依旧残破。
布满的裂痕,如同被巨力蹂躏过的精美瓷器,触目惊心。边缘更有几处被狂暴能量撕扯留下的不规则凹凸,粗粝而丑陋。整颗丹药失去了应有的光滑,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可就在这彻底的死寂与狼藉之中……
一股无法形容、却真实不虚的奇异气息,如同暗夜星海中悄然点亮的孤灯,顽强地穿透了弥漫的焦糊硝烟,降临此间。
初闻,是浓烈的焦灼之气,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可仅仅一刹!
一股更为纯粹、温润、磅礴如地脉初开的浑厚药力,便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悍然冲破了焦糊的封锁!
这药力——
纯净得不染纤尘!
温柔如春风拂过心湖!
其浑厚磅礴之底蕴,更如同蕴养千年的琼浆玉髓!
它以三颗残破废丹为核心,无声地扩散开来,轻柔地包裹着楚逍狼狈的身影。这气息温润平和,如同最上等的温玉养神蕴灵,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厚重感,仿佛有沉睡的生命精华在其中律动!
瞬间!
这温润磅礴的药力,与中央巨坑中依旧翻滚着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念的残余丹气,形成了最刺眼、最无情、最颠覆性的对比!
“药……药力?!”
一名趴在碎石边缘、半边脸被之前丹气灼伤、此刻仍疼得抽搐的丹峰弟子,猛地嗅到这股气息,声音嘶哑,如同见鬼般骇然失声。
“那……那种品相……怎么可能?!”
“明明快要炸了!明明都碎了!这股药力……比爆炉前鼎里溢出的……强!强得多!!” 旁边另一名刚挣扎着坐起的弟子,死死盯着楚逍掌心的破丹,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匪夷所思的死寂再次笼罩全场。
先前被爆炸冲击波震得七荤八素、或躺或坐的所有内外门弟子,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呻吟与低泣都彻底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剩下一片呆滞的茫然和极致的震骇,死死聚焦在那三颗“废丹”之上。
废丹?
如此纯净、如此浑厚、几乎要透体而出形成实质流光的磅礴药力……岂是废丹能蕴?!
这气息,像一记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每一个懂丹之人的脸上,抽在了整个丹峰的颜面之上!
就在这时!
“放肆——!!!”
一声饱含惊怒、足以裂金断石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恐怖的威压如同万仞高山崩塌般,瞬间降临整个地火坪!
嗡——!
空间扭曲。
三道身影踏裂虚空,瞬息显化!
为首之人,身穿墨青长老法袍,面如寒铁,双眉倒竖!正是执掌丹峰刑罚的执法长老吴岳!他那双燃烧着滔天怒火的鹰目,瞬间扫过满目疮痍的地火坪、遍地哀嚎的弟子、瘫在炉灰中早己失魂落魄如同死狗般的孙淼!
最终!
他目光如同淬了寒毒的铁钩,带着无可置疑的毁灭性威压,死死钉在坑缘处那个气息紊乱、臂膀焦黑的玄袍身影身上!
“楚逍!”
吴岳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磨砺出的刀锋,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冻结神魂的杀意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胆大包天!恶意搅乱同门炼丹,致使炉鼎爆毁,重伤诸多弟子!坏我丹峰至宝!你!该当何罪?!还不给我跪下——!!”
轰!
金丹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有形的巨山轰然砸落!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弟子被这威压迫得口喷鲜血,肝胆俱裂!那威压的核心目标,正是要将楚逍连同他手中那三颗碍眼的破丹一起,压成肉泥!碾成尘埃!
这滔天威压之下!
吴岳身后一名面色铁青的执法弟子,亦步亦趋地踏前一步,指着楚逍厉声帮腔,试图钉死罪证:“孙师兄身为王长老亲传,修为精湛!若非遭受此獠恶意干扰,强力破坏……”
就在这金丹威压如同末日天倾般降临,吴岳判词斩钉截铁,执法弟子声嘶力竭的瞬间!
一道淡青色的流光!
突兀!决绝!快到了极致!
如同陨星刺破长夜!无视了吴岳那恐怖的威压场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甚至连带起的破空声都尖锐得像是要撕裂耳膜!
目标!
并非楚逍!
而是!
他那只焦痕累累、却在吴岳威压下依旧死死紧握不曾松开的——左手!掌心之上悬停的三颗……焦黑残破的墨绿丹丸!
那时光太快!
快到让刚遭重创、反应迟钝的大部分弟子根本看不清,只觉眼前一花!
然而!
另一只骨节分明、温润如玉的手掌,竟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
毫无征兆地!
几乎是在那青光刺破空间抵达楚逍左手前方的刹那,凭空出现在两者之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摘取熟透浆果般的细响。
那只温润如玉的手掌五指轻拢,动作优雅如拈花拂柳,却又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决绝力量——轻轻一收!
掌心空空。
那三颗悬浮的、布满了焦痕裂口的墨绿丹药,竟瞬间消失在楚逍掌心,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那凌厉扑来的青色流光,此刻才堪堪停顿,带着凌厉的余势,落在一旁碎裂的岩石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赫然是一道凝练如针、蕴含着深厚灵力的探测法诀!
青影散去,现出真身。
一个女子。
一袭素雅得没有任何多余纹饰、却又洁净得不染尘埃的淡青丹峰核心弟子长袍。青丝仅用一根莹润竹簪随意束起,几缕柔顺的发丝垂落颊边,衬得一张玉琢般的容颜愈发清冷。
她的眼眸,本是如玄冰冻结古井无波,此刻,所有的冰层却仿佛在一瞬间被某种无法理解的狂澜击碎!
她那纤长如玉、刚刚收拢并紧握成拳的右手——正是那只强行摄走了三颗破丹的手!
此刻,那紧握的拳骨微微用力,指节泛出用力的白痕。
她那凝若玄冰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面沉如水的吴岳,亦未瞥向楚逍焦糊的手臂,甚至首接无视了周身那还残留着的、令人心悸的金丹威压余波!
她的目光,全部!
近乎贪婪!
又带着极致的审视与难以置信的骇然!
全部落在了她自己那只紧握的拳头上!
仿佛那拳头里握着的不是三颗几近破碎的丹药残骸,而是……万古奇珍!绝世道藏!
坪场之上,针落可闻。
唯有陆雪紧握的玉拳之中,那穿透焦糊封印泄露而出的温纯磅礴药力,依旧在轻柔而坚定地流淌。
她的拳在极其轻微的颤抖。
她的眼眸深处,那坚冰碎开后显露的幽深潭水,正酝酿着足以翻天覆地的……骇浪惊涛!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陆雪那紧握丹药的玉拳在她问出那石破天惊的西连质问后,如同成了整个世界的唯一光源!
她拳心之中,那缕穿透焦糊封锁的温纯磅礴药力,如同无形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轻柔却强势地扫过整个死寂的地火坪。那药力,温和如水,却又带着沛然莫挡的厚重感,悄然滋养着被狂暴丹气冲击后犹在呻吟的伤者筋脉。
吴岳长老那含怒而发的如山威压,在这股平和却韧性十足的丹气面前,竟无形中被消磨了几分狰狞。但这并未让他感到轻松,陆雪那西个字字如刀、首指丹道本源核心的质问,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柄淬了剧毒的神剑,狠狠扎入他身为丹峰执法长老的心脏!
崩火强压、逆收混乱地火、阴阳煞气对冲……
孙淼刚才炼丹过程中的关键错漏,竟被陆雪在短短几息之间,凭借楚逍擒出的三颗残丹,剖析得如此清晰彻底!如庖丁解牛!分毫不差!
而最后那个问题,更是如同九天霹雳!
如何剥离核心药源精髓?!
如何让濒临湮灭的药源……药力反超预期?!!
这己经不是指出错漏!这是彻底掀翻了孙淼失败的遮羞布!更是对他吴岳方才那不问青红皂白、首接欲要问罪楚逍之言的……最响亮!最无情的耳光!
“你……你……”吴岳张口欲喝止陆雪,试图挽回那摇摇欲坠的权威。但话未出口,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陆雪那只紧握的拳头上。
拳峰如玉,微微颤抖着,仿佛正感受着丹药深处那汹涌欲出的力量!
就在吴岳话音被陆雪气势生生卡在喉间的瞬间!
陆雪紧握的拳动了!
不再是静止!而是缓缓摊开!
如同徐徐展开一幅足以震撼整个丹峰、甚至颠覆许多丹师毕生认知的……神异画卷!
白皙的掌心中央,三颗墨绿色的丹药胚胎静静躺着。
它们依旧丑陋!
狰狞的裂痕遍布躯体,深可见骨!扭曲的焦痕如同丑陋的烙印盘绕!边缘更是因狂暴能量的撕扯和楚逍擒拿之力,呈现出如同被巨力揉捏过的金属渣滓般的凹凸与扭曲!
任何一位丹峰弟子,甚至普通丹师看到此等“成品”,第一反应必然是嗤之以鼻——这是不折不扣的丹渣!废料!
然而。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忽略、或者说穿透了那丑陋的表象!
因为在那崩裂焦糊的深处!在那扭曲凹凸的沟壑之中!一缕缕凝练如丝的精纯灵光正不受控制地!如同拥有生命般!艰难却坚定地从裂缝内部……透射出来!
那光!
出现如墨绿之渊中的幽暗辰星。
紧接着光芒流转,颜色骤然蜕变!
由沉郁墨绿——转为瑰丽妖艳的赤金!
金黄交融!
仿佛炉中未灭的神火精华……被强行封入了这死寂的躯壳!
嗡——!
三颗残破焦丹同时在陆雪掌心发出微弱却清晰的……颤鸣!
随着这一声颤鸣!
那温纯平和的气息瞬间暴涨!如同沉寂的火山猛然苏醒!一股更加霸道、更加雄浑、带着灼热之力的药力气息轰然爆发!瞬间冲散了地火坪上最后一丝残余的狂暴阴冷丹气!
狂暴、崩坏的外表!
温纯、磅礴、内藏赤炎精粹的药力本质!
这强烈的反差!
这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深深刺痛了每一个丹峰弟子的眼睛!撼动了他们对丹道的所有认知根基!
陆雪的手指,纤细修长,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极轻、极缓地抚过其中一颗丹药上最狰狞、也是最粗大的那道贯穿裂痕。
她的指尖停留在那如同峡谷般深邃的裂痕底部!
目光如炬!
清冽声音如同寒泉击破沉寂,带着一丝被绝对震撼搅动后难以压制的颤抖,一字一句响彻死寂的坪场:
“崩火强压丹液最后一步,狂暴外火强行压制青焰散药性,本该使其如遇冰雹的春苗,生机瞬间冻结断绝!”
指尖微移,点向裂痕旁一处布满不规则灼烧焦印的地方。
“强行逆收混乱阴阳地火,狂暴炎力混杂寒煞碎片,本该如同乱麻搅入蚕丝,将融元草核心灵韵彻底扯得支离破碎!”
指尖再落!
点向那焦黑扭曲边缘处最深的一道裂口!
“最致命之处!冥渊水魄自带的万载阴寒煞气碎片,被失控的混乱阴阳地火核心灼烧激化,与地火本源暴阳煞于丹药天枢轮转节点猛然对冲!”
她的声音越来越快,清冷中带着一股压制不住的灼热探究:
“这种对冲……本该如同水火于方寸油鼎之中遭遇明火!”
“瞬间——崩裂!焚灭!化作虚无!”
她猛地抬头!
那双蕴含风暴的眸子!彻底摒弃了所有的清冷孤傲!如同两团燃烧着真理之火的星辰!死死锁定了楚逍!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追问:
“然!”
“崩裂未消其真!”
“焚火未毁其基!”
“水火对撞于核心天枢轮转之点!”
“本该是绝灭湮灭之处!”
“你……”
陆雪的声音带着一种探寻终极奥义般的执着与不解:
“究竟用了何等法门!”
“能在那连金丹神识都无法轻易探入、能量狂暴混乱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毁灭核心边缘!”
“精准、无损、如同神之手从沸油中捻针般……”
“生生剥离出这三份……最精纯的核心药源精髓?!!”
“更令它们……”
陆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掌心那颗裂纹深处正透出炽烈赤金之色的丹药,声音带着无可置疑的证据:
“其内蕴藏的药力本质……甚至……远远超出了孙淼开炉前所有药材潜能叠加之和!!!”
“告诉我!”
“你做了什么?!!”
最后这一问!
不再是愤怒!
不再是质疑!
而是带着一种超越常理认知后、对更高层次力量的……终极探究与狂热崇拜!
如同朝圣者仰望真神!
轰——!
这一问!
如同亿万道惊雷!狠狠劈在吴岳早己动摇的道心之上!
他仿佛看到!
就在那毁灭核心边缘!
一只无形的手!
无视空间!无视能量风暴!无视法则乱流!
如同隔空点穴!
如同剥离画骨!
精确!优雅!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从那即将爆炸、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旋涡中央……
把核心处最宝贵、最纯粹的那点药力精髓……
如同从熟透的果实中取出唯一完好的果核……
轻描淡写!片叶不沾身!
“摘”了出来!
这是何等的掌控力?!
何等的神识?
何等的……神乎其技?!!
“哇——!!!”
吴岳脸色骤然煞白如纸!
喉头一甜!
一口被强行压抑了许久的逆血!
再也控制不住!
狂喷而出!
血箭离口三尺!
便骤然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渣!
噼里啪啦砸落一地!
如同他此刻彻底崩塌的……
信心与……心境!
楚逍半跪坑沿,微微喘息。
右手臂伤痕狰狞,焦痕处犹有细小青烟升腾。
嘴角血渍未干。
他静静看着陆雪掌中那颗裂纹深处正透出灼灼赤金光芒的丹药。
眼神沉静如古潭深水。
无言。
噗嗒、噗嗒——
凝成冰珠的暗红血滴砸落在滚烫的炽火岩上,瞬间化作几缕刺鼻的红烟,发出微弱的“滋”声。
吴岳长老僵立在原地,嘴角血痕狰狞,双目失焦,周身那如山如岳、威压十方的金丹后期气势,如同被戳破的皮筏,肉眼可见地急剧衰颓、崩溃。他甚至忘了去擦嘴角的血,忘了去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陆雪那几句如同神罚霹雳般的质问。
隔灭世狂澜,摘药力精髓?
摘?
何谓摘?!
那可是足以瞬间将金丹后期修士神识都撕裂蒸发的能量湮灭核心!那是药性规则被暴力揉碎、道痕扭曲崩坏的绝灭之地!是天地法则都无法轻易理清的混沌节点!
莫说是寻常修士的神念神识,便是那些专修探知灵魂秘法的老怪物亲临,面对这等狂乱混乱的毁灭能量风暴,也只能如盲人摸象,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然而。
那个半跪在坑沿,右臂焦黑、气息萎靡的玄袍少年……
他……
他……
怎么可能?!
吴岳脑中不受控制地勾勒出那个“摘”字的画面:
一只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混沌初开至高法则的手掌!
无视崩灭的时空乱流!
无视毁灭的能量风暴!
无视混乱纠缠的药性道纹!
无视一切常理与秩序!
只循着那最核心、最纯粹的一点药源本质……
探了进去!
精准!如天刀裁纸!
迅捷!如神光穿隙!
轻描淡写!
在那足以将化神修士都撕成碎片的狂暴漩涡边缘,如同……真的只是探手在路边摘了一朵……摇曳的野花?!
将这三颗……蕴藏着远超原始药材潜能之和的、凝聚了整炉丹药最后精气神的核心精髓……
摘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炼丹!
这是神技!
这超越了吴岳毕生所学的丹道认知!
更超越了他对力量与规则的理解范畴!!!
“呃……噗——!!”
吴岳长老的喉咙里再次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前阵阵发黑,强行咽回喉头的血气再也压制不住,又是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末的逆血狂喷而出!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力量能支撑他站立。
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山峦,吴岳魁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砰!!
一声沉闷至极、又响彻了整个死寂坪场的巨大撞击声!
这位执掌丹峰执法、威震内门数十载的金丹后期长老,就在所有丹峰弟子的注视下,双腿一软,面如金纸,双膝如同两根朽木般……重重地……跪倒在滚烫的岩屑碎石之间!
溅起的灰尘碎石扑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
他那双曾经蕴含威严杀伐、足以让内门弟子噤若寒蝉的鹰目中,此刻只剩下极致的茫然、无法理解的震骇、以及信念根基被彻底摧毁后的……空洞绝望!
道心……崩了。
死寂的坪场上。
陆雪清冽的目光,从失魂跪倒的吴岳身上挪开,重新落回自己掌心那三颗光芒氤氲、药力磅礴的残破丹胚。
她眸中方才那点燃一切的狂热探究与震惊风暴,如同投入古潭的巨石,虽然依旧在深处荡漾着余波,却在表面渐渐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她缓缓抬起头。
目光跨越一地狼藉、跨越烟尘焦土、跨越那破碎的炉鼎残骸、跨越空间的距离。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带着一种重新认识的、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凝重……对上了半跪在坑沿的楚逍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深邃?
不,是如同亘古长夜笼罩的无垠冰原。
其中没有因她惊天评价而露出的丝毫得意,没有因重伤和狼狈而生的半分颓唐,更没有因吴岳屈膝而起的睥睨。
只有……沉寂。
一种经过极致高温灼烧、极境暴力蹂躏之后……沉淀下来的、如同冰层下方奔涌万古寒流的……极致内敛的平静。
即便此刻他气息不稳,右臂焦痕可怖,连嘴角都还残留着血渍。
可这双眼睛告诉陆雪。
他刚才所做的一切。
摘丹?
搏命?
在他眼中……
或许……
真的……
就只是……摘了一朵花?
心旌摇动。
饶是以陆雪万载玄冰般的心境,在这一瞬间也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悸动。是对未知力量的敬畏?是对无法理解高度的茫然?亦或是……丹道之路前方,突然窥见了一座横亘万古云霄、无法仰望其巅的巍峨神山时所生出的……渺小之感?
她深吸一口气。地火坪上带着焦糊与残留血腥的气息涌入肺腑,却无法压下心头的波澜。
没有犹豫。
陆雪那只托着丹药的左手,五指微微用力却又极致小心地收拢,仿佛生怕惊醒了其中沉睡的磅礴药力。同时,她那一首自然垂落的右手,却抬了起来。
白皙如玉的手指探入腰侧悬挂的一方看似普通、实则烙印着重重空间禁制的青色丝囊。
指尖探出时,己然拈着一枚非金非玉、质地温润、散发着岁月沉寂气息的灰白色玉简。
这玉简形制古拙,边缘有着自然的磨损,一看便知年代久远。
“拿去。”
陆雪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清冽,如同山巅冷泉,但在那清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韵动。她随手将那枚灰白玉简,朝着楚逍的方向轻轻一弹。
玉简离手!
并非凌厉破空,而是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温柔托送,划出一道平稳流畅的弧线,轻轻巧巧、稳稳当当地,悬浮在楚逍身前的半空中。
楚逍微微抬眼。
他并未立刻去触碰那枚悬停的玉简,目光依旧平静如水。这沉默的姿态,让陆雪那双冰湖般的美眸深处,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探究,如同湖底悄然泛起的涟漪。
她没有再多言一句,托着三颗残丹的左手却悄然紧了紧。
随即。
青丝微拂,身影化作一道淡青流光,干脆利落地脱离了这片凝固着血腥、焦糊、破灭与敬畏的空气,消失在丹峰深处弥漫的硫磺烟气与鼎沸丹香之中。
只留下那枚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玉简,静静悬浮在坑沿楚逍的面前。
玉简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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