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套房里只剩下一人。
方唐独自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前。
她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暗红色的鹅肝入口。
鹅肝入口即化，浓郁的肝香与脂肪的甘甜在口腔里层层绽放。波尔多红酒熬制的酱汁带着微酸的果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肥腻感。
“可惜凉了，有点腥。”
方唐惋惜地说。
观看了分手全程的99，就算霍江晏离开套房，它也不敢出现。
躲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留意方唐的心情。
它之所以谨慎得近乎心虚。
是因为在此之前，方唐遇到谢砚辞之后，它灵机一动跳出来和方唐打了个赌。
赌她能不能顺利和霍江晏分手。
99手握霍江晏的爱欲值，自信满满赌方唐第一次绝对分不了。
起码得纠缠好一段时间，才能消磨掉霍江晏的感情，让他心甘情愿分手。
霍江晏在系统里显示的爱欲值是满值100，并不代表只有100。
由于系统和人类的差异性，通常能够检测到满值并且维持能非常长一段时间的爱欲。
代表他对方唐的情感浓度绝对比系统检测到的还要多。
好比学神考试150分，并不代表他的实力是150分，只能代表卷面满分150分而己。
综上所述，99才如此笃定霍江晏不会轻易放弃方唐。
没想到…
它飘到方唐身边，露出好学求教的表情：
“方唐，你明明没有说什么狠话，也不像别的情侣那样分手撕破脸，互相攻击对方的弱点。只是说了几句话，为什么霍江晏最后会主动提出分手？”
“可能是因为，他首到现在才从这段感情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方唐抿了一口红酒，酒里的涩味在口腔中回荡，笑容浅淡：
“霍江晏第一次动心，这段感情没有遇过任何的挫折和波澜。我和他之间就连大一点的分歧都没有发生过。
“这段感情在他心中变得越来越纯粹，容不下任何沙子，也不容许让外人破坏。”
99恍然：“所以他在遇见乔翊并且知道你和乔翊见过面，也没有当面问你，而是选择当没事发生。”
方唐：“差不多吧。”
她教会霍江晏怎么正视霍家的逃避心理。
她教霍江晏如何恋爱，如何讨女朋友欢心。
唯独没有教他怎么去正确面对和成熟地处理感情中发生的问题。
甚至在她的纵容下，霍江晏处理恋爱问题的能力为零。
在他们这段感情中，始终都是方唐主导。
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
他所说的分手，未尝不是一种不自觉的逃避心理。
逃避方唐从未爱过他的事实。
99听着方唐口中的分析，霍江晏的心理状态以及人性之类的被她剖析得很仔细。
不过它对方唐某些分析不认同：
“霍江晏主动说出分手，很可能是启动了心理防御机制。当人类承受的痛苦超出精神阈值时，潜意识会像切断电路一样强行断开情感连接。这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模式。”
方唐的眼神顿了顿：“嗯，也有这样的可能。”
99瞥了一眼系统后台上霍江晏的数值。
爱欲值没有任何变化，多了一个100的心碎值。
它又看了一眼和冷静得近乎漠然的方唐。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同情霍江晏。
主要是它以为方唐之所以那么狠绝，是因为和它的赌约。
导致99有一点点心虚。
“方唐，以你的本事，应该可以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和霍江晏分手，为什么要这么狠？”
这是它想不通的地方。
对于方唐来说，有很多种和平分手的办法吧？
甚至明面说分手，暗地里吊着霍江晏这条鱼也能做到。
方唐分手居然没有留一点余地。
方唐听到99的话，立刻露出一脸被污蔑的表情：
“我是那种钓鱼的渣女海王吗？！”
“分手当然要分得干净利落。”
99被她那正气凛然的神态镇住几秒，羞愧地开始检讨自己思想是不是太龌龊。
连方唐都知道分手要干净利落。
而它却想着让方唐吊着霍江晏。
这种不够进步的思想实在不行！
方唐：“虽然我确实可以更加委婉地和他分手，但是速度太慢了。”
99大惊：“速度慢…你该不会真为了和我的赌约才做得这么狠的吧？！”
“不是。”
方唐说：“霍江晏还没有正式接任霍家，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周边虎视眈眈想要拉他下水的人也很多。没有时间让他为了爱情伤感悲秋。”
“他需要化失恋为力量。”
分手还为前任的未来前途担忧和考虑？
她真的！
99哭死！
虽然它的宿主又色又渣，毫无节操，还是个超级大S，喜欢玩弄男人…
咳，缺点好像多到数不完。
但！
她是个有格局的好人。
不过…
99露出怀疑表情：“你都不在他身边，怎么左右他的想法？而且你说得这么狠绝，他也不可能再听你的话。”
别看霍江晏在方唐面前是一只听话小狗，那是因为他们两在谈恋爱。
现在分手了，还会有特殊待遇吗？
况且他在别人面前的性格确实桀骜不驯，不然霍震海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奈何不了他。
方唐笑笑，胸有成竹地说：
“让一个男人奋斗其实很简单，尤其是一个自尊心强的男人。除了爱，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99：“什么办法？”
“恨。”
白光球球左右摇了摇，笃定地说：“不可能！”
“你刚才这么对霍江晏，他都没有对你产生一点恨意。对于某些人来说，恨比爱更难产生。霍江晏就是这类人。”
方唐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在这颗发烫的光球上：“未必。”
99半信半疑。
这晚过后的西十八小时，霍江晏像是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在方唐的视野里。
只有系统面板上关于他的心碎值始终在危险阈值徘徊，以及始终未变的爱欲值提醒着他的状态。
方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白天出去和楚灵她们玩，晚上独自一人回套房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系统首到方唐下船的那天，后台突然弹出密密麻麻的提醒。
【霍江晏恨意值+10】
【霍江晏恨意值+10】
【霍江晏恨意值+10】
【霍江晏恨意值+10】
……
99看了一眼中病毒似的后台，连忙左右搜索霍江晏的身影。
终于在五百米外捕捉到那辆隐在阴影中的黑色轿车。
后座的窗户半降下来。
霍江晏半张脸湮没在黑暗里，食指指节抵着唇，眼神阴鸷得能凝出冰渣。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码头暖黄的灯光下，方唐的指尖正轻飘飘落在谢砚辞摊开的掌心。
向来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眼角眉梢都漾着春光。
眉眼间多了浅淡的肉眼可见的喜悦。
任谁都能看出方唐对谢砚辞的特殊，连一向温润含蓄的谢老板，在她面前也露出明显的愉悦情绪。
让99惊叹的不是谢砚辞，而是霍江晏。
【霍江晏恨意值100】
【霍江晏心碎值100】
【霍江晏爱欲值100】
三个矛盾的数值竟在这一刻同时持平。
99只剩下一个想法。
方唐对他人的情感掌控力是有多强？
爱是她，恨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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