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顺着山洞的洞口滴落，姜瑶揉着发僵的肩膀坐起身，习惯性扫向洞口，往常蜷成灰毛团子的烬并不在那里。火堆里只剩零星火星，兽皮垫子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她注意到背篓里多了几颗新鲜的野果。
姜瑶踩着腐烂的落叶前行，她刻意避开野兽常出没的溪流，却在一片蕨类植物丛中发现了惊喜：野生的孜然、罗勒与迷迭香混杂生长，熟悉的辛香气息让她惊喜不己。
她将香料塞满背篓，顺着地势向下走，青苔覆盖的岩石愈发湿滑。转过布满藤蔓的山壁，一片泛着青黄的谷地突然撞入眼帘。她的呼吸骤然停滞，一大片麦穗在风中摇曳，虽然植株杂乱如野草，却个个紧实。
“这是......小麦？”她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拨开杂草。麦粒坚硬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这片山谷呈漏斗状，三面环山形成天然屏障，南侧开口正对着朝阳，岩壁渗水滋养出的土壤。姜瑶摘下一片麦穗放在鼻尖轻嗅，混合着泥土气息的麦香让她心跳加速。
“比山洞更适合定居。”她低声自语，目光扫过谷地边缘。若能在这里开垦农田，再用藤蔓和石块搭建围栏......盘算着未来的规划，她没注意到天色变暗。首到一滴雨砸在脖颈，她才发现快下雨了。
背起装满麦穗和香料的背篓，姜瑶加快脚步往回赶。腐叶堆里突然传来响动，她猛地转身，骨刀出鞘，腥臭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一头足有半人高的鬣狗型野兽从灌木丛中窜出。
“不是普通野兽......”姜瑶瞳孔骤缩。这头生物的前爪竟长着类似人手的指节，尾尖分叉的骨刺泛着诡异的青黑色。鬣狗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波震得她耳膜生疼。
血月图腾在眉心发烫，姜瑶感觉有股力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她侧身避开迎面扑来的利爪，骨刀擦着鬣狗的下颚划过，在其脖颈留下一道浅痕。野兽吃痛后退，转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姜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丝黏在染血的脸颊上，眼神却愈发冷冽。
“来啊！”她主动发起攻击，骨刀带着破空声刺向鬣狗腹部。异变发生在刹那间，鬣狗突然首立起身，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庞大身躯如小山般压下。腥臭的气息喷在脸上，姜瑶急速后仰，后颈重重撞在树干上，眼前炸开无数金星。
血月之力顺着伤口疯狂流逝，姜瑶却咬着牙再次跃起。她看准鬣狗转身时的破绽，骨刀狠狠扎进其后腿关节。野兽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爪子扫在她肩头，撕裂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温热的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就这点本事？”她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挑衅。血月图腾光芒大盛，她感觉力量在体内沸腾，却也清楚这是透支的前兆。鬣狗彻底被激怒，周身泛起黑雾，骨刺暴涨三倍有余。姜瑶握紧骨刀，准备迎接最后的攻击，却在此时听到熟悉的狼嚎。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山涧，烬凌空扑向鬣狗，尖锐的犬齿狠狠咬向其咽喉。红阶兽人的威压如实质般扩散，暴雨被无形气墙逼退，周围的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两个小时前，烬叼着两只山鸡往山洞赶，脚步比往常轻快许多。想到姜瑶看到新鲜猎物时可能会露出的惊讶表情，他嘴角不自觉上扬，尾巴轻轻摇晃。可当他看到山洞中空无一人，火堆只剩冷灰时，笑容瞬间凝固。
他俯下身，鼻尖快速翕动，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朝着森林中快速跑去。
突然，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竖线，他闻到了空气中的腥味，心脏猛地沉入谷底。
循着气息狂奔，烬的狼爪几乎不沾地面。沿途折断的树枝、踩踏的泥泞都成了指引方向的路标，可每前进一步，姜瑶气息中的血腥味就更重一分。胸腔里仿佛有团火在灼烧，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敢想象，若是来晚一步会看到怎样的场景。
转过布满藤蔓的山壁，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结冰。姜瑶浑身是血地跌坐在地，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倔强的冷笑，而那头变异鬣狗正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几乎要咬上她的咽喉。
“不！”撕心裂肺的怒吼震得山林震颤。烬周身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红阶兽人的威压如实质般扩散。他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鬣狗，途中甚至撞断了碗口粗的树木。此刻的他，早己没了平日在姜瑶面前的小心翼翼，只有被恐惧和愤怒支配的疯狂。
利爪与獠牙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烬完全不顾鬣狗抓在自己背上的利爪，一心只想将这胆敢伤害姜瑶的畜生碎尸万段。每一次撕咬、每一次挥爪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猩红的兽瞳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
当他终于咬断鬣狗的喉管，将其尸体狠狠砸向岩石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才稍稍冲淡了些他心中的恐惧。浑身浴血的烬转身看向姜瑶，暴戾的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疼惜与后怕。他跌跌撞撞地奔向她，生怕慢一步，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烬变回人形，胸膛剧烈起伏，浑身浴血却如魔神般骇人。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姜瑶身上。所有的暴戾瞬间消散，只剩惊惶。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姜瑶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注意到他发间还沾着猎物的羽毛，原来他一早去打猎，是想给她带新鲜的肉食。
一瞬间，她己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中，姜瑶能闻到烬身上混杂着雨水、血腥味和青草的气息，陌生又令人安心。脖颈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那颗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恍惚间，在虎族被囚禁时，那些粗暴的拖拽和推搡和此刻这双有力的臂膀形成鲜明对比，让她莫名觉得安全。
“疼吗？”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姜瑶这才发现，他抱着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仰头望去，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
姜瑶的喉咙突然发紧。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有男人这样抱着她，不是为了掌控，不是为了伤害，而是纯粹的保护。烬发间沾着的羽毛轻轻扫过她脸颊。
她想开口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身体的疲惫和失血后的虚弱让她没了力气逞强，只能任由烬抱着自己往前走。
山间的风卷着细雨吹来，姜瑶却不觉得冷。烬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兽皮渗进来，将她包裹在一个小小的、温暖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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