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镇的晨雾裹着炭火气,张阿铁蹲在"老周铁铺"的檐角啃炊饼。饼里夹的酱肉掺了朱砂粉,是市井百姓防瘴气的土方子,落在他舌尖却泛起铁锈味——三日前强行吞噬的鼎耳碎片仍在胃里翻腾,将五感扭曲得光怪陆离。
"小哑巴!把犁头搬过来!"铁匠老周踹了踹淬火池,池底沉淀的玄铁渣泛起油光。这是张阿铁看中的栖身之所:满铺子的废铁足够遮掩噬金体气息,炉膛跃动的南明离火残渣更能干扰追兵的探灵符。
他佝着背拖拽铁犁,掌心暗运银髓劲。犁头断裂处被悄然熔接,用的正是昨夜偷吃的半截马蹄铁。老周验货时眯起眼:"倒是把好手,这补铁的法子..."
"跟逃荒时学的。"张阿铁哑着嗓子比划,腕间故意露出溃烂的冻疮——那底下藏着九嶷山的追魂印,此刻被寒铁粉与尸油调制的膏药遮盖。
市集东头突然骚动。西名九嶷山外门弟子持验骨尺挨摊搜查,尺端镶嵌的赤目麒麟玉正对铁铺方向。张阿铁抡锤的手腕重了三分,火星溅到檐下晾晒的毒蛛藤,腾起的青烟中混入噬金体特有的锈甜。
"官爷,新收的哑巴学徒。"老周赔笑着塞过袋灵砂,"您看这犁头..."
为首的弟子却将验骨尺贴上张阿铁脊梁。尺面浮现的脉络图混沌如麻,正是噬灵钉与寒毒共生的假象。突然,尺端麒麟玉泛起血光,弟子脸色骤变:"你身上有..."
"有煞气!"张阿铁猛地咳嗽,袖中抖落的噬魂草灰混入炉烟,"逃荒时撞见妖道炼尸..."
验骨尺突然嗡鸣脱手。众人惊退间,张阿铁"不慎"撞翻淬火池,玄铁渣混着毒蛛藤灰炸开。九嶷弟子慌忙掐避毒诀,却不知真正的杀招在地面——昨夜埋下的马蹄铁碎屑正沿地脉游走,将他们的靴底银钉腐蚀出蜂窝孔洞。
日昳时分,张阿铁蹲在后巷啃生铁锅。齿间撕扯的响动惊起夜枭,他望着翅膀掠过的残月,耳廓忽然微动——三十丈外的胭脂铺里,有人正用剑鞘叩击《天工谱》的暗码节奏。
"...戌时三刻,鬼市开..."
"...金刚门货船沉在落星渡..."
"...凌家悬赏的哑巴..."
铁锅在掌心熔成薄片,张阿铁借着反光窥见胭脂铺主:绿裙少女易容成半老徐娘,发髻间别着枚淬毒的青铜簪。她面前的妆奁暗格半开,露出半截冰魄剑穗——正是玄天剑宗内门信物。
子夜的梆子漏进天窗时,张阿铁摸到落星渡。沉船半掩在芦苇荡中,船板间游走着金刚门独有的雷纹禁制。他含住早备好的阴傀宗尸牙,毒液腐蚀的牙龈血混入唾液,在船体蚀出个恰容孩童通过的破洞。
舱内堆积的陨铁箱泛着星辉,箱面却烙着器盟的赤目麒麟纹。张阿铁抚过箱锁,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凌家仿制的赝品,真货早在三日前经他之手流入黑市。
"等你好久了。"少女的声音自货箱后传来,冰魄剑映出她颈间跳动的鼎纹,"能解九嶷连环阵的噬金体,怎会看不懂《天工谱》暗码?"
张阿铁佯装踉跄撞向货箱,箱内伪装的雷火符炸开漫天星砂。少女的冰魄剑刺穿残影时,他己借反震力倒跃至舱顶横梁,指尖星砂在黑暗中勾出囚凰琴的引魂阵。
"你猜..."他在阵法亮起的刹那开口,"凌霄子为何将婚书藏在鼎耳匣中?"
少女的剑势微滞。张阿铁靴底暗藏的玄阴铁钉突然射向舱壁雷纹,金刚门禁制反噬的雷光与引魂阵相撞,整艘沉船化作青铜熔炉。他在爆炸前瞬吞三枚星砂,噬金体首次触及练魄境门槛——分魂如丝,缠住少女腰间剑穗。
晨雾再临青蚨镇时,铁铺后院多了具"暴毙"的流民尸首。张阿铁对着铜镜贴上新面皮,耳畔回响着昨夜截获的魂音:凌家三日后于落星渡交接真正的鼎足,而信物正是那截冰魄剑穗。
镜中倒影忽然扭曲,浮现出老周把玩验骨尺的身影。张阿铁碾碎袖中最后一粒噬金蛊,笑得像个市井泼皮——这铁铺主人身上,可有比鼎足更浓的饕餮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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