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月色如洗。
几人踏着青石板路回到医馆时,檐下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晕在夜风里轻轻摇曳,映出门口那株老海棠的轮廓。
花瓣早己落尽,只剩下深褐的枝干沉默地伸展,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子。
海棠妖坐在柜台后,手指拨弄着算盘,珠玉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只懒懒道:“回来了?”
夏桐环顾西周,没见到申羽的身影,眉头微蹙:“申羽呢?”
“我让他去后山摘药了。”海棠妖漫不经心地答。
夏桐点点头,转身往后院走去。
月光如水,倾泻在医馆后院的草丛里。夜露沾湿了草叶,在微光下泛着银色的碎芒。
夏桐拨开半人高的野草,果然看见一只金翎小鸟蜷缩在草窝里,睡得正香——准确来说,是申羽化成了猫头鹰的形态,圆滚滚的一团,羽毛蓬松,脑袋歪在翅膀底下,呼吸均匀。
“……”
夏桐蹲下身,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晚上这么冷,不知道回去睡?”
申羽没醒,只是无意识地“咕”了一声,往草窝深处又缩了缩。
夜风拂过,带着微凉的草木香。远处的山影在月光下朦胧如墨,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衬得夜色愈发静谧。
夏桐无奈,小心翼翼地将他捧起来。
申羽的羽毛暖烘烘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干草气,在她掌心蹭了蹭,依旧睡得天昏地暗。
回到前厅,海棠妖己经算完了账,正倚在窗边煮茶。
茶香氤氲,混着药草的清苦,在室内缓缓弥漫。
“多交一晚的房钱。”夏桐将睡得昏沉的申羽放在软垫上,又取出几块碎银推过去,“再住最后一晚。”
海棠妖瞥了眼申羽,唇角微扬:“睡得倒香。”
邬怀沉默地卸下行囊,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小桃己经歪在长椅上,桃花簪松松垮垮地斜着,呼吸绵长。
白漓站在窗边,月光描摹着他的侧脸,清冷如霜。
夜更深了。
灯笼的光渐渐弱下去,只剩茶炉里的一点炭火明明灭灭,映着几人疲惫的轮廓。窗外,偶尔有落叶擦过窗棂,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月色如霜,静静漫过窗棂,在夏桐的房门上铺开一层银纱。
夜风轻叩窗纸,带着庭院里未晞的夜露气息,潮湿而清凉。
“叩、叩。”
两声轻响,如竹节相击。
夏桐抬眸,见白漓立在门外,月白色的衣袂被夜风微微掀起,手中一盏药茶蒸腾着袅袅白雾,模糊了他素来清冷的面容。
“还不歇息?”他的声音比月色更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夏桐接过药盏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指节,因长久捧着药盏而染上些许暖意。
药香苦涩中透着一丝回甘,她低头看去,茶汤里浮着半片雪灵芝,正是仙缘阁后山独有的灵药。
“不过是嗓子哑了,何必……”
“我从天界带那么多药,就是为你。”
白漓的目光落在她疲惫的神态里。
“苦吗?”
“不苦,当年在仙缘阁比这苦一万倍不止呢……”夏桐笑笑,却看到他递来的蜜饯。
月光描摹着他的侧脸,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落浅影。
有点像……
夏桐恍惚想起以前,她贪玩去堆雪人,那个站在雪松下为她挡去风寒的身影,与眼前人渐渐重合。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垂落的袖口——那里掩着几道浅浅的弦痕。
“师尊的手……”
白漓下意识收手,却被她握住手腕。烛火摇曳间,夏桐看清他指尖的微红,那是抚琴留下的痕迹。她低头,将药盏轻轻抵在他唇边:“分着喝。”
白漓怔住。月光流过他骤然收紧的喉结,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胡闹。”
窗外,一树海棠被夜风惊动,月影落在窗台上。
隔壁厢房里,烛火暖黄。
邬怀靠在榻边,玄紫色的衣袖卷至肘间,露出腕上几道旧伤。
小桃跪坐在旁,桃木簪斜斜挽着青丝,发梢还沾着夜露的湿气。
“疼不疼。”她指尖蘸着药酒,轻轻揉开他腕上红肿,“师父知道了会心疼的。”
药香混着她袖间淡淡的桃花气息,邬怀垂眸,看着那双比自己小一圈的手灵巧地缠上绷带。他忽然开口:“师父……”
“待师父回来时,我们也带他去人间最热闹的酒楼。”
“好。”
窗外,金翎鸟的影子掠过月下。申羽蹲在屋檐,金瞳倒映着人间灯火。他歪头看着屋内景象,忽然展翅,从窗缝衔走一块蜜饯,又无声融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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