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将黍饼塞进沈淮安口中时，少年尝到了铁锈味："这是..."
"你父亲的血。"暗卫统领转动墙上烛台，密室显出一套银鳞软甲，"元启三年他剖心取血救驾，从此每逢月圆便要生啖银鳞止疼。"
沈淮安抚过甲胄上的刀痕，忽然摸到内衬暗袋。羊皮卷上是他熟悉的字迹："淮安见字，若王福断指犹在，可托生死。"
窗外传来梆子声，王福突然将少年推进密道："该学第一课了——怎么在皇帝眼下当个死人。"他按下机关时，露出残缺的右手小指，"记住，银鳞响处，皆是归途。"
...............
暗卫营的月光浸着血腥气。沈淮安被铁链悬在演武场中央，十二名暗卫轮流用浸盐水的牛筋鞭抽打他后背。这是入营的规矩——得在子时前记住所有施刑者的脚步声。
"丙字七号，右腿比左腿短半寸。"少年吐出口血沫，"用的是漠北弯刀，刀柄缠着犀牛皮。"
暗卫统领王福转动机关，寒铁锁链骤然收紧。当第七根肋骨发出脆响时，他俯身耳语："相爷临终前说，要您每日丑时往东南角水牢吐口血。"
沈淮安在剧痛中咧开染血的唇。他早看见水牢石缝里藏着银鳞虫，那些嗜血的小东西正啃食自己滴落的血珠——这是父亲教过的传讯蛊。
子夜更鼓响起时，少年突然挣断锁链。他赤脚踏过淬毒铁蒺藜，足弓在青砖上印出带血的星图。当最后一个暗卫被击昏时，沈淮安蘸血在营旗上画出残缺的狼首。
"好个破军星！"王福望着他背影大笑，手中捏碎的银鳞虫渗出蓝色血液——这是沈修竹埋在暗卫营的最后一着棋。
旧梦碎片………
十六岁的赵衍被困地牢时，是沈修竹割腕喂血。暗卫王福蜷缩在草堆里咽气时，是沈修竹亲自闯进火海引开追兵，为他们换取足够时间。
"修竹，朕欠你两条命。"年轻的帝王将虎符放在灵柩上。
白衣卿相却笑着指向北方："陛下该欠天下人万万个太平。"
.................
元启二十一年的雪下得邪性，鹅毛般的雪片里裹着火星子。十九岁的赵衍蜷缩在冰裂缝里，怀中少年背上的箭伤正往外渗黑血，染红了半幅《鬼谷棋谱》。
"沈修竹！"三皇子咬着牙将最后半块黍饼塞进对方嘴里，"这是军令！"
沈家庶子忽然睁眼，皴裂的唇扯出笑："殿下可知......''他呛出黑血，手指在冻土上画出歪斜的星图，"丑时三刻...咳咳...往震位突围..."
赵衍扯下蟒袍内衬给他裹伤，发现少年中衣竟缝着《河图洛书》残页。远处传来叛军的狼嚎，他握紧从尸体上扒来的金错刀："要死也得是我先死。"
"殿下错了..."沈修竹突然翻身压住他，三支毒箭擦着发髻钉进冰壁，"您得活着...看我成为...首辅..."他呕出的血在雪地上绽成红梅，手却稳稳指向东南方微弱的紫光。
第西日破晓，他们找到了那个温泉洞。沈修竹趴在硫磺石上，看赵衍用金错刀剜出自己肩胛骨的箭镞。刀刃刮在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却笑着往嘴里塞雪："殿下手法...比御医差远了..."
"闭嘴！"赵衍赤红着眼将草药嚼碎敷在他伤口，"等回京了，本宫把太医院都赏你试刀！"
沈修竹忽然抓住他手腕："东南角冰层下有鱼...用棋谱引火..."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铜制罗盘，"子时...把磁针转向离位..."
当第一簇火苗蹿起时，赵衍看见少年在火光里拆分《鬼谷棋谱》。发黄的书页浸了血，显露出隐藏的北疆地形图——原来这竟是前朝兵圣的手稿。
第七日粮尽时，沈修竹从冰缝里抠出最后三颗冻僵的黍粒。赵衍正在用箭矢刻木筹，忽觉喉头一凉。
"吞下去。"少年染血的手指抵着他嘴唇，"这是邙山龙脉结的灵谷..."
赵衍咬破他指尖："要活一起活！"温热的血混着冰碴咽下肚时，洞外突然传来冰层断裂声。沈修竹抓起燃烧的棋谱冲出去，残页在风雪中化作火龙。
"走啊！"他的吼声混在雪崩轰鸣里，"记得给我刻'天下第一谋士'的碑！"
赵衍背着昏迷的挚友冲出雪幕时，腰带上串着二十一只左耳——那是用沈修竹的束发银簪割下的。多年后龙案上的耳饰匣里，还留着那根染血的簪子，簪头刻着句模糊的"衍~竹"。
﹌﹌﹌﹌﹌﹌﹌﹌﹌﹌﹌﹌﹌﹌﹌﹌
沈淮安札记
永昌十七年的暮春时节，原本应该是繁花似锦、鸟语花香的美好时光，但对于丞相府来说，却是一场血腥屠戮的开始。那一夜，整个丞相府被鲜血染红，惨不忍睹。从此以后，这世上便再无那位备受尊崇的首辅大臣沈修竹，而我，也永远地失去了疼爱我的父亲和母亲，就连我敬爱的阿姐沈清歌与沈清妤也未能幸免于难。
然而，父亲早在这场灾难降临之前，就己经默默地为我铺好了一条生路。他独自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让我亲身经历了丞相府的灭门惨案，眼睁睁地看着身边那些曾经熟悉而鲜活的生命，一个接一个地惨死在奸臣们残忍的屠刀之下。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悲痛欲绝。
父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我在父亲得安排下顺利进入了暗卫营，陛下告知我这一切都是父亲自己的选择。他将我送入了神秘而危险的暗卫营，只为保存沈家唯一的血脉。
陛下说丞相府上下皆是忠臣义士，绝非外界所传言的叛国之徒。他要求我暂时忍耐，潜伏于暗卫营之中，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届时，我将逆风而行，彻底洗刷丞相府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恢复首辅大人的清誉，清除我大昌的叛敌。
从踏入暗卫营的那一天起，我并知道，从今以后，这世上不再有那个无忧无虑的沈淮安。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肩负着沉重使命的暗卫——鹤影。无论前方道路如何艰难险阻，我都决不会退缩半步，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http://xwcsw.com/book/EHDIGD-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xw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