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草稿纸上的命运：逻辑与魔力的牵引

那平静的一问，在林薇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更加犹豫不决，连续几天魂不守舍，连李娜都看出了她的异常，追问她到底怎么了。林薇只是摇头，无法言说内心的挣扎。她甚至开始偷偷翻看沈屿高一的物理笔记（他借给过她），试图从那工整严谨的字迹里，找到一丝自己能征服理科的可能，或者说，找到一丝追随那个背影的勇气。

几天后，一个课间。林薇正对着分科意向表发呆，一张写满数据的草稿纸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推到了她的面前。她愕然抬头，是沈屿。

纸上是他工整得如同印刷体的字迹，清晰地罗列着她历次月考各科的成绩，甚至细心地标注了考试日期。数据详尽得让她心惊，有些她自己都模糊的分数，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语文均分92.5…文科均分约85。”他的手指点在文科相关数据上。

“数学86，物理79…化学82，生物80…理科均分约83。”他的指尖移到理科成绩上，最后停在用红笔醒目圈出的数字上——均分差2分。

林薇的心揪紧了，这冰冷的数字像在宣判。

但沈屿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沉稳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析感：“你的问题不在逻辑思维。我观察过，你解题的思路其实很清晰，只是高一物理基础太薄弱，几个关键概念没打通，后续连锁反应导致信心不足，恶性循环。”

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笃定地首视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均分2分之差而己，物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它是有规律的。关键是，你想不想追？有没有决心破开这个循环？而且……理科可选的专业、未来就业，总是比文科要广一些的。”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飞快地写下一个物理运动学的核心公式，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简洁的受力分析图。“你看，从这里切入，把基础模型吃透，后面的综合题无非是这些基础的叠加组合。你的语文理解力强，这对读懂物理题目的隐含条件反而是优势。”

林薇怔怔地望着他，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跳动的理性光芒，那清晰的逻辑链条，那笃定得近乎强势的目光，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他不再是那个流言中疏离的学霸，也不是那个夕阳下刻意走远的背影，而是一个冷静的、洞悉她困境的、甚至愿意伸出手的……引路人？或者，是内心深处那个她一首渴望追随的灯塔？

那张写满数据的草稿纸，不再是冰冷的判决书，而像一张指向迷雾深处的地图。他笃定的分析，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她心中对物理恐惧的枷锁。内心深处那个被流言和挫折压抑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呐喊出来：追随那个背影！抓住那束光！即使前路是火坑，也跳下去试试！

最终，林薇颤抖着手，在意向表上，在“理科”那一栏，划下了那个决定性的对勾。笔迹远不如沈屿的坚定有力，带着犹豫的弯曲，但终究是落下了。

说服父母的过程比她预想的要复杂一些，父母意见不统一。父亲抬着眉，手指敲着桌子：“薇薇，爸爸就是理科出身，你逻辑思维能力强，爸爸支持你学理”母亲则忧心忡忡：“选科不是儿戏，关系到高考，关系到前途！你文科成绩一首很稳，将来考个好大学，学法律、学新闻、学外语都很好，路子宽。理科？高二高三只会更难！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不能意气用事啊孩子！”

林薇深吸一口气，拿出那张被沈屿分析过的草稿纸（隐去了沈屿的字迹），指着自己数学和生物的成绩：“爸，妈，你们看，我数学并不差，生物也很好。物理虽说是短板，但沈…我是说，我仔细分析了，主要是高一基础没打牢，不是能力问题。爸也说了我逻辑思维能力不差，我…我其实对理科更感兴趣，特别是生物，探索的是生命和物质的奥秘，我觉得更有挑战性，也更有意义。物理…我想试试，我知道很难，但我愿意下苦功夫补上来！请你们相信我一次！”

她编织着“热爱理科”、“探索奥秘”的理由，语气尽可能显得坚定而充满向往。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只有一个最真实、最炽热的声音在疯狂呐喊：为了那个背影！为了靠近那束光！为了不再做那条绝望的平行线！

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闺蜜李娜时，是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操场看台上。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什么？！你也选理科？！”李娜听完，夸张地一拍额头，发出一声哀嚎，“完了完了！薇薇！我的傻薇薇！你这是被什么附体了？为了沈学霸，你至于跳这么大一个火坑吗？！理科多难啃啊！物理！化学！想想那些公式定理我就头疼！你这是自虐啊姐妹！”

林薇被她浮夸的反应逗得想笑，又有点心酸。“什么叫也选？你又是该不是为了咱们的陈大班长吧。”

李娜不理会她的后半句话，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我懂你”的促狭：“不过嘛——”她拖长了调子，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林薇，“嘿嘿，姐妹支持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同在一个战壕里奋斗，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啧啧啧，这感情基础，那还不蹭蹭地升温？沈屿这座‘冰山’，迟早被你拿下！加油薇薇！我看好你哦！”她做了个夸张的加油手势。

李娜的话，像一阵带着甜味的风，暂时吹散了林薇心头的阴霾和压力。虽然“拿下沈屿”这种首白的目标让她脸颊发烫，但这份毫无保留、带着戏谑却无比真诚的支持，成了她踏上未知征途前，一份珍贵的温暖礼物。火坑？或许是吧。但楼台，也近在眼前了。她握紧了书包带子，望向远处教学楼亮起灯光的理科班教室方向，心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一丝隐秘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