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臣先笑出声，收刀入袖：
“你果然和我的人说得一样。
哪怕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能发挥出实力。”
吴晟松了一口气，想明白刚才只是一个试探，也跟着把刀收回空间。
窗外传来早市开张的吆喝声，解语臣后退几步从博古架暗格里取出檀木匣。
吴晟尴尬的把被自己提到的茶案重新搬起来放回正常位置，对着碎成一片的茶壶茶杯颇有些手足无措。
解语臣没在意这些，指着坐垫道：
“先坐吧，我想我们还没有商量完。”
他把檀木匣推到吴晟面前，示意吴晟打开它。
一半残缺的青铜古镜和一把青铜钥匙。
前者吴晟认不出，可后者却还是有所耳闻的。
形制奇特，柄部刻着鸟篆文——正是战国时期鲁班的机关钥，能开大多数先秦墓葬的暗锁。
“这太贵重了。”
吴晟把盒子推回去收回手，对解语臣的任务更加感到好奇起来。
“报酬而己。”
他笑意不及眼底的阻止了吴晟的动作，从窗台旁的躺椅上拿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说正事。吴峫下个月要去云顶天宫，我要你跟着。”
“张启灵不在？”
“在。”解语臣指尖着木盒边缘，“但有些事，哑巴张未必合适。”
吴晟了然的点头，大概能猜出来解语臣的意思。
小哥太过纯粹，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没记错的话那青铜门应当就在云顶天宫里，那小哥不可能不进去。
可问题是自己也得进去。
“我只能陪在他身边前几日，回来的路途你需要找其他人。”
总不可能让小三爷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出来的自己吧？
吴晟眼神闪了闪，毫不避讳地对上解语臣探究的视线。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况且解当家，盒子里的东西也是为你自己准备的吧？”
如果只是护送吴峫，大可以金钱了事。
木盒里的除了那把青铜钥匙，另一半青铜镜也显然价值不菲。
很明显解语臣还有其他的想法。
解语臣神色轻松的耸耸肩，语气轻的像是在讨论天气：
“那里有套青铜编钟，据说能奏《山海经》记载的‘安魂曲’。”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吴晟的手掌，赫然是在表示他己经想明白突然出现的金疮药从何而来。
“能装的下吧？”
吴晟默默点头，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同时跳过了这个“众所周知”的话题。
“小三爷知道这个安排吗？”
“他会同意的。”
解语臣忽然蹙眉，抱歉的对吴晟笑笑背过身从西装内袋取出白色药瓶。
吴晟眼尖的瞧见他倒出两粒药片后细微颤抖的指尖，从空间中拿出一瓶新水拧开后起身递到他旁边。
相当典型的神经性头痛症状，再加上长时间失眠和难以入睡。
放任 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见解语臣己经调整好状态重新转过身，吴晟试探着开口：
“解当家，如果您信得过我，其实从今晚起就可以服用安神液了。
一日两次，早晚各一剂或一日一次一次两剂都可以。
当然由于每个人体质不同，可能效果也会有所偏差。”
没在解语臣脸上看到异样的吴晟悄悄松了一口气，又道：
“如果您有什么不适大可以告知我，我会逐一进行调整。
如果一月之后效果足够，我便将方子给您。”
解语臣若有所思地点头应答，笑着反问道：
“舍得？”
“本就是为了讨您欢心研制的，何来舍不舍得一说？”
吴晟没隐瞒这种事情，倒不是说想要多得到一些报酬，只是于他而言这种小事不过是习以为常。
普通到连刻意强调都没有必要的地步。
望着吴晟一张令人惊艳的脸上露出如此坦诚的神情，饶是见惯人性黑暗面的解语臣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肯定是假的吧，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研制就研制。
一定是早就有所预谋，有所准备才能恰好在今日这种时机拿到自己面前。
可和吴晟的相遇又确实是在几个月前，如果连这也是计谋的一部分……
那什么都没查到的自己是不是显得太过可笑了些？
决定结束后就派身边人去全京城药铺调查的解语臣没再纠结这件事，他取出支票本道：
“日薪两万，任务结束付尾款。”
视线扫过吴晟毫无血色的嘴唇，补充道：
“前提得是你自己活着来找我取。
其他人过来我是一概不认的。”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其实蕴含了足有千斤重的分量。
这不仅代表着吴晟答应了和解语臣的合作，更代表着他答应了解语臣会活着回来的约定。
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吴晟自嘲一笑，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收好檀木盒，起身时身体己经微微习惯了蛊虫带来的剧痛。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适应，至少不会再出现今天的特殊情况。
解语臣看了一眼怀表：“三天后早上九点，届时会有人告诉你吴峫的位置的。”
时间还有这么久，但解当家和吴家那两位却要提前这么久邀约自己。
果然己经交流过了。
吴晟没说什么，点头作为应答转身欲走。
却被解语臣突然叫住。
他唇角微扬，这次是个真心的笑容：“合作愉快。”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吴晟也露出一丝笑意，眼中划过一抹怀念：
“嗯，合作愉快。”
只是不知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否会像上次那个一样，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世界里。
离开清音阁的吴晟并没有回别墅的欲望，左右黑爷和小哥都不在家。
明日又要和吴二白、吴三省那两个老狐狸碰面，他干脆首接跑去杭州好了。
反正别墅里也没什么需要他带走的东西。
打定主意的吴晟说做就做，沿袭了这些年系统陪在身边时徒步环游华夏的习惯决定步行走过去。
虽然这次身边没有了系统的存在可能会不习惯……
体内蛊虫一头扎进吴晟的心脏，像一团灼热的铁丝持续烧灼着。
吴晟倒吸一口凉气脚步停顿一瞬，身体适应后再次迈开脚步。
没关系，早晚都要习惯的。
他的脚程很快，全速之下不过半小时便己经走出相对更热闹的市区。
远离人群的喧闹声后，脑海中的声音才愈发清晰。
吴晟终于有时间理一理从昨天黄昏到现在乱成一团的思绪。
他果然还是厌恶分别的。
因为不确定下一次见面他是否还活着，所以他一向喜欢确定不会再见面才分开。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上一世的他渐渐不再有朋友和亲人，己经习惯自己一个人。
也就是这一世小三爷。小哥还有胖子他们都很好很好，才会让他又生出这种龌龊的心思。
胸口的蛊虫随着他的情绪翻涌变得愈发活跃，这边咬一口那边咬两口。
汹涌的痛苦铺天盖地的袭来，却罕见的为此时此刻的吴晟提供了呼吸的能力。
无人在意的视线里，他的眼眶逐渐变红，也渐渐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凭什么小三爷他们不能有自己的空间，凭什么他们要迁就自己呢？
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孩子嘛？
可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是十九岁，也不是小孩。
所以没关系的，无论怎样他都能坚持下来的。
就像上一世那样慢慢习惯，慢慢习惯最后和所有人分道扬镳，慢慢习惯最后他自己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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